画面之中,突然飞过来一把浑身红光的屠刀,对准饕餮皮糙肉厚,铜墙铁壁一样的身体,猛烈挥砍起来!
“是老屠刀欸!”百里迟暮惊呼道。
“你还没开刃,此举,太过冒险了。”渚尔乃开天斧刃所化,看到老屠刀奋不顾身的一幕,十分感慨。
“我没有想那么多。”老屠刀承了渚尔的关切,向他投去一个释然的眼神,“我只觉得浑身躁动难安,很悲愤,很不甘,诸多种种,都是我从不曾有过的陌生情绪。”
老屠刀看向画面上,那把硬拼的崭新屠刀,视线里血肉横飞,铮铮鸣响。
“我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以身为刃,狠狠地劈向了饕餮,一刀、两刀、三刀……”
饕餮粗糙的皮肉,反倒成为了他的磨刀石,以血肉筋骨,开了刃!
“我的脑海里,只有霖壹的身影,只有他手起刀落,开膛破肚,干净利索地处理各种食材的身影。这饕鬄,那庞大可怖的身躯,也不过就是摆在天地这块案板上,一坨丑陋不堪的糙肉而已,没什么好怕!”
回溯之眼画面中的老屠刀,仿佛不知疲惫,一刀又一刀地砍向饕鬄。
那一尺来长的刀身,在山岳般的饕餮原形上,就如同一把小巧飞镖似的,割在她糙实的兽皮上,不痛不痒,但刀刃扎出的口子血流不止,多少让饕餮有些狂躁。
她开始剧烈反击,挥舞着胳膊,想要砸碎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刀。
老屠刀看着画面中的厮杀场景,不屑一笑,“我原本就是器灵,不知疼痛,又是陪葬镇邪的屠刀之身,越是见血,越是兴奋。渐渐的,我听不见别的声音,脑海里只有一个字,砍!”
画面中的老屠刀,并非毫无原则地胡乱挥刀。
邱葵注意到,他似乎在驱赶着饕鬄,离开七山六湖一河的领域,往着饕鬄塚的方向而去。
回溯之眼的画面,还停留在厮杀之中,仿佛千刀万剐的酷刑,让庞大的饕餮,裂成一座血淋淋的山丘。
邱葵蹙眉,有些不忍看下去。
塔坨手指轻轻一点,一簇光亮,像雨滴一样,落进回溯之眼中,荡起一圈一圈的波光。
在涟漪渐次展开的空隙里,那些血腥厮杀的画面,忽的恍惚起来。
“这是三十倍快进吧。”百里迟暮双手交叉托着腮帮子,对这样恍恍惚惚急速跳跃的画面,很是熟悉,还在旁数起日升日落的次数来。
“不是吧!这小老头居然砍了七十九天!”百里迟暮揉着眼睛,大佬跳帧太多,数的他手指差点抽筋,这个数字,只少不多!
七十九天,就这样一刀一刀的循环,不知疲倦,不曾停歇。
画面终于定格,但已经是饕鬄塚里的场景了。
邱葵目之所及的,都是触目惊心的红,血色的红。
再也没有了饕餮的身影。
老屠刀似乎也缓了很久,才从这一闪而过的七十九天里,挣脱出来。
他长叹一声,继续道:“待我精疲力尽后,才终于清醒过来,眼前已经没有饕餮。她的身体,被碎以千万,散布在江心岛四周!她的血水汇聚成河,流入了江心岛外的河道之中。”
回溯之眼里,死寂沉沉,静的没有一丝活物气息。
“这算什么?以弱胜强,以小胜大,关键在于老屠刀够持久?”百里迟暮脸皮抽了抽,看向老屠刀的眼神,满是质疑。
渚尔轻哼一声,瞥了眼不知所谓的百里迟暮,跳到他的脑袋顶上,居高临下地解释掉:“我们武器一类,不同于别的器灵,嗜血越多,杀气越重,妖灵增长越快。所以它越来越兴奋,妖力越涨越强劲,这些妖灵,又滋生了他刀身的毒素,导致饕餮越战越溃。有什么不可能的?别以为器灵就是妖族中最弱的存在!说不准什么时候,你就会死在你轻视的对手刀下!”
“呸呸呸!别乱诅咒我!”百里迟暮甩了甩脑袋,想将渚尔甩下去。
渚尔干脆恶趣味地黏在百里迟暮的脑袋顶上,就像一只乌***上撞出一个肿包一样。
邱葵的视线,还落在回溯之眼中。
她透过老屠刀跃入半空的视野,俯身一看,发现饕餮塚四周,在夏至后,这漫长的劫难中,逃的逃,死的死。
那些仅剩的重伤之人,难以动弹之下,也因饕餮死前的怨气,化身石头,沉没在昏暗天地之中。
“我搞砸了一切……”
这话,出自画面中的老屠刀,一千三百年前的老屠刀,声音没有现在这般沧桑,但却更显落寞。
如今,万物尽毁,生灵涂炭,的确是两败俱伤的场面。
霖壹原想守护的一切,都被他,还有他,又或者她,一起,联手覆灭了。
老屠刀回到江心岛。
他找到碎裂的狱铭鼎残片,全部收集在霖壹的绿色箱箧中,带回他在这座江心岛,最长待的地方。
也就是邱葵他们现在身处的位置。
画面中的老屠刀,将东西就埋葬灶台旁边,邱葵站立过的位置上。
“您这是算立了个衣冠冢啊?感情我们一直在人坟头做菜呢。”百里迟暮一语道破。
邱葵看了看画面中的位置,又看了看现在的位置。
一千三百年过去了,老屠刀埋箱箧的地方,已经与周边没有任何差别了。
“我毁了他珍惜的,我有罪。”老屠刀喃喃道。
回溯之眼中,通体血红的老屠刀,找到一块被霖壹弃之不用后,深藏在泥土里的案板。
案板上刀痕斑斑,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