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在奚家。”
邱葵还没有回答,花婆婆已经自己推测出答案。
“他们拘了我儿的魂。”花容暴怒,五指成爪,那道破碎的影子颜色忽而浓郁到发黑,就像是一团怨念之气。
是花婆婆的情绪,在影响着月骋。
“花婆婆,月骋现在情况不妙,塔坨说你有办法解救他?”邱葵急忙提醒花婆婆,正事为重。
花婆婆闭眼,薄唇微启,默默念着什么……
很快,有一条细细的绿色根茎,从窗户缝里探了进来,那根茎的顶端,圈着一朵蚕豆大小的白色花蕊。
毫不起眼。
但邱葵前一瞬还看到过,就是井口边上的那朵茎枯蕊。
没想到茎枯蕊上唯一的一朵花,就这样被摘掉了。
花婆婆将月骋破碎分裂的魂,一点一点地注入花蕊之中。
“这样,月骋就能活了?”邱葵问。
“死都死了,怎么活。”花婆婆注入完若有的生魂碎片后,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陶盆。
她从灰白的发髻上取下一根银簪,对着手腕,满满划拉上一圈!
邱葵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便见花婆婆的手腕里,流出来的血,不是鲜红色,而是植物一样的绿色浆液。
这些绿色浆液很快就在陶盆中,汇聚成了小半盆。
而后,花婆婆伸出食指和中指,抚平那道伤口,血也顿时止住了。
她又找出小半袋的褐黄色小颗粒来,看外形,很像是粟米。
花婆婆将这些小颗粒倒入绿色浆液中,搅拌均匀至黏稠状,这才伸手,取下悬浮在空中的茎枯蕊,埋葬进那陶盆之中。
月骋……就这么被葬了?
“现在,你可以说说看,我儿,到底发生了什么?”花婆婆坐在桌子旁,枯瘦的手指,抚在花盆之上,指缝间像是下雪一样,洒下稀稀落落的绿色光点,灌溉在那葬花的陶盆之中。
邱葵打了个腹稿,而后精简地将他们从月骋口中得到的信息,加以整理,说给了花婆婆听。
整个叙述过程中,花婆婆都没有打断她。
待邱葵讲完所有的已知信息,便见花婆婆收回了手。
那绿色光点已经堆积成一个小丘,一颗绿油油的嫩芽,从那小丘尖尖上,冒了出来。
胖乎乎的嫩茎上,还长着细细白白的绒毛,只有一片叶子,微微颤抖着,似乎很想要舒展开。
“这是月骋吗?”邱葵问。
她好奇地冲着那小萌芽挥挥手,打着招呼,但是对方似乎并没有灵智。
“多谢你们能送小儿残魂归家。想知道些什么?”花婆婆语气微凉,这样一问,倒显得邱葵他们的善意之举,变了味。
邱葵沉默一会儿后,响起塔坨在她耳畔说的话,于是问道:“花婆婆,您曾经叮嘱过月骋,离运城楼远一些。可是知晓运城楼拘魂的规则?”
花婆婆摇头,“我并不知他们的选择标准是什么。让我儿远离运城楼,只是因为,奚家,是一族被诅咒的人。我不想我儿沾染上厄运。”
花婆婆冷笑一声,像是对自己的嘲讽一般,那株油绿绿的嫩芽,刚刚舒展开的叶片,又吓得瑟瑟缩缩地合拢了。
“花婆婆……”
“你不用眼巴巴地望着我,我知道的,也不多。”
花婆婆叹了口气,开始讲述起她所知道的,有关奚家的辛秘。
“我是在一千两百年前,与亡夫一起,搬迁到了禽夕镇定居。对于世代定居在禽夕镇的奚家,我所知道的,的确不算多。你可有在运城楼,用过餐?”花婆婆突然问。
邱葵耳根子一红,极其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用、用过。”
“可有剩菜?”花婆婆又问。
邱葵的脸已经红成火烧云了,她别过头去,深吸一口气,而后点头,“是有点儿剩余,后来,我都吃完了。”
“被迫的吧?”花婆婆一语道破邱葵的窘迫。
邱葵无奈地点点头。
“你可知运称楼,为何会有这样古怪的规则?”
“不算古怪吧。”邱葵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本就不该浪费粮食,我身为一名厨者,更应以身作则,尊重粮食才是。”
“你倒是有觉悟。但运城楼,恨透了所有用餐有剩的人。你可知为什么?”
“不、不知道啊。”
“你先前说,你看到了奚家的祠堂。”花婆婆问。
邱葵点点头。
花婆婆又问:“那你可知,奚家祖辈,都是怎么死的?”
邱葵蹙眉,死法,还有固定原由吗?
“奚家祖祖辈辈,都是被活生生饿死的。”花婆婆说道。
“饿死?”邱葵惊呼出声,“不可能啊!他们世代为厨,又是禽夕镇的大户,那院子修的恢弘磅礴的,怎么会活生生饿死?”
“这就是加注在奚家身上的诅咒。”花婆婆的指尖拂过那株嫩绿的萌芽,语气轻快,“每一位奚家人,寿命将尽时,便会喉头化脓,无论流食还是清水,都难以下咽,活活饿死。”
她沙哑苍老的声音,嗤嗤地笑了起来,“这简直是对奚家人的讽刺。”
“为什么会这样?是谁下的咒诅?无解的吗?”邱葵急忙问。
“谁知道呢。天劫前便是如此了。或许……”花婆婆抬头,透过屋梁,望向天空的方向,淡淡道,“是天道也不一定吧。”
又是天道的惩罚啊……
“那奚家,就没想过办法?”邱葵问。
她心里隐隐又有些不舒服,这拘魂的举动,莫非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