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味道,很是复杂啊。
猛然这么吸一鼻子,还有些呛脑壳。
“客官、客……”
忽然,一道声音从百香楼中响起,随即,那声音一顿,变得受宠若惊,又有些大喜过望,几乎是颤着音,毕恭毕敬道了句:“尊上~~”
邱葵打了哆嗦,有这味这味儿了。
她急忙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她的脚下,就有一个小不点,正诚惶诚恐地匍匐跪地,眼神灼灼烫人。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啊。”邱葵还在嘀咕着,却见塔坨突然蹲下了身。
“是你。”他对着一块青灰色的地板砖,说起话来,“这一别,得有一千多年了吧,你竟然有了产业。”
“感恩尊上怜悯~~否则箸申不会在这片天地之间,找到安身立命之所。”那人语气恭恭敬敬,诚恳到有些谄媚的尾音,打着转儿在楼里回荡着。
邱葵只恨自己没有百里迟暮的长筒兽眼。
她蹲下身,望向塔坨视线的方向,该不会是透明的吧?
想着,邱葵又张牙舞爪地挥了挥。
“这位客官,可是看不见在下?”那声音又问。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
“原谅小女子,肉眼凡胎,看不见阁下在何处?”邱葵使劲揉了揉眼睛。
塔坨低声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搁在青灰色的地板砖上,而后,抬起一根中指,放在邱葵眼前。
“你这手势,是骂我吗?”
邱葵记得百里迟暮那厮敢怒不敢言时,就用这么一根手指头表示心情。
塔坨:“仔细看看,箸申就在我指尖上。”
邱葵眯着眼睛,伸长脖子望过去——
这是什么?一根汗毛吗?
指尖上怎么可能会长毛?
“客官,可是您要七星宝鼎塔?”那根白白的毛,晃了晃。
邱葵这才注意到,它说话的时候,有个针眼大小的嘴巴一张一合的。
这毛的上半截,是五官吗?
邱葵眼睛都盯成斗鸡眼,因为看得太专注了,不一会儿就有些发晕。
她收回脖子,闭着眼睛,揉了揉酸涩的眼眶,答道:“对,这位毛掌柜,我想要看看七星宝鼎塔。”
“客官可直接唤我箸申。”
箸申身形一飘,消失无踪,只是那通往二楼的旋转木梯,亮起一条引路的五彩碎散光点。
“尊上,客官,这边请。”
它的声音若即若离,令人辨不清方向。
邱葵跟在塔坨身后,踩着那些流光溢彩的碎散光点,往二楼走去。
“整个妖市一共有三十七盏正品七星宝鼎塔,都在我这百香楼中。”
箸申说话的声音,倒不像是它的身子那般渺小,中气十足,很是浑厚,像是从这楼中四面八方传来一样。
邱葵微微挑眉,这话,一听就是经典说词了,什么物品都能套用,估计每家店都是如此开场。
“箸申从不言说诓骗之词。”塔坨突然说道。
邱葵一愣,倒不是因为塔坨看出她心中的质疑,而是因为,她第一次见塔坨这么明晃晃地显示好感。
这箸申小毛毛,不简单啊。
“尊上谬赞了,诚信经商,是箸申的立店之本。”箸申语气欢快,虽然有所隐忍,但那股雀跃都快溢出来了。
邱葵点点头,沾塔坨的光,这一趟,应该能很顺利才是。
上到二楼,沿着那些光点,径直走到一面木墙前。
邱葵疑惑地环顾起四周,发现到处都是这样的墙,木质结构,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样。
这些木墙就像是屏风一样,一道一道的,有高至屋顶的,也有不及腰高的;有几丈长,折折叠叠立着的,也有一尺来宽,像个砧板一样的。
“七星宝鼎塔就在这间,请问尊上,需要几盏?”箸申问道。
光点尽头是一道两尺来宽,一丈来长的木墙。
塔坨看向邱葵。
她立即回道:“一盏,年代距今,越近越好。”
木墙的中央,荡漾起一圈水波样的光晕涟漪。
箸申:“这一盏,乃去年禽夕镇所出,客官请验。”
光晕后面,悬浮着一盏很奇怪的物件,有数道香气,在顷刻间爆发出来,或浓郁,或清淡,或酸甜,或麻辣,有种百味聚集之感。
“这便是七星宝鼎塔?”
邱葵很是疑惑,这物件既不像是鼎,也不像是塔。
更像是一盏灯,一盏七彩的灯。
灯顶是红色,往下,左边是绿色,右边是紫色;
再往下,中间是白色,两边是橙色,蓝色;
最下面则是黑色,远远一看,还以为是灯座。
“这就是所谓的点亮吗?”
邱葵的手指,碰向白色,随即咔擦一声,一碟清炒百合弹了出来。
“还真是清炒的啊?”邱葵没想到这百合会突然跳出来,吓一跳,问道,“我不买,能闻闻吗?”
“客官若是喜欢,这盏七星宝鼎塔,便送给客官了。”箸申很是豪爽。
邱葵却吓得连连摆手,无功不受禄的,何况还是沾塔坨的光。
“那什么……”她厚着脸皮,说道,“一整盏,于我,用处不大。我就问问,我能不能要一小片百合。”
邱葵看不见那根毛毛的表情,判断不出对方的心境,又急忙补充道:“我也知这样,定会让掌柜的这盏灯,不够完美,故而折价,所以……您看,损失的差价部分,我能赊账吗?”
她说完,脸皮一红,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一穷二白身负巨债,还敢赊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