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称楼外,从广场到长街,一字排开,宛如整个禽夕镇的流水宴席。
邱葵作为七星王厨的候补,今日的主宴席,轮不到她动手。
后厨外,整个西面,所有庭院都分门别类地规划着不同的餐品。
从点心到汤羹,从冷盘到热锅,每一个庭院依照布局大小,设计不同种类的餐饮,安排相应的厨者负责。
今日席面上的餐品,都由昨日初选赛决出的一百位厨者烹饪。
每一份餐品由对应厨者单独完成,盘底会有相应的编号。
至于每一位厨者做什么菜,则由厨者自行选择,可选择最擅长的类型。
当然,例如汤羹类备餐庭院,可容纳厨子十人,若是数量不相对等,则最终抽签,由运气决定。
至于如何评判输赢,今日有两方赢家。食客方,以数量和时间为标准,毕竟是大胃王赛;厨者方,则由数量和质量决定。
邱葵作为七星王厨,今日她只需要在赛程结束后,亮相,完成木厨的拿手菜谱,然后点亮七星宝鼎塔,这工作,就算暂时完成了。
她看见主管那张猪肝色的嘴,一张一合,正在重重复复地跟她对流程。
“主管大叔,倒背如流了。”
邱葵站在阁楼入口,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主管。
“哦,是、是吗?邱姑娘真是秀外慧中,聪明伶俐!”主管讪讪地闭了嘴。
他在紧张什么?
邱葵抬头,望了望盘旋往上的木梯,指了指,问:“都在上面?”
“啊?啊!是是是是!都在上面呢。邱姑娘,您请。”主管伸手引了引。
“谢谢。”邱葵点头,一提裙摆,拾级而上。
这座阁楼是整个运称楼后院中,视野最好的一座小楼。
邱葵要去的,是顶层的阁楼,今日七星王厨就在此,观赛。
她有心想见见,那运称楼的少主奚沉,到底是碑墓下披着黑色斗篷的小个子男人,还是古井符阵内那个面容冷峻的高个美男。
邱葵到了顶层阁楼,发现在座的,只有二厨妖象,三厨妖鱼,四厨器灵,并没有首厨奚沉、六厨奚沉他舅舅,以及七厨奚沉他表弟的踪影。
她是在场,唯一的人族。
邱葵寻了个边边角角坐好。
见那三位妖厨“目中无人”,对她的存在丝毫没有反应,于是她反倒开始肆无忌惮地打量起那三位妖厨来。
真是奇怪。
得来的消息,明明说奚家与妖厨的信任关系更为紧密,为什么眼下大小事都是奚沉的亲属在处理。
物种排斥?
要不然就是,评判工作更加重要。
亦或者,监视她这个巧合出现的新人,更为重要。
邱葵翘着腿,单手搁在扶栏上,撑着腮帮子,往远处眺望——
整个禽夕镇都沉浸在“不吃白不吃”的狂喜中,大街小巷摆满了长条餐桌。
她原本还在想,照这么个吃法,点菜、传菜、统计、评分等,要怎么同步进行?
现在才发现,她果然是谷底之蛙,见识短浅。
此刻的禽夕镇,十分诡异,有大量的藤蔓类妖物,凭空出现在禽夕镇的各处街巷里。
这些藤蔓上,都罩着一层水镜。从水镜中,不但可以看到各庭院厨者的备餐情况,还能直接查看菜品细图。
甚至左右滑动,可切换不同场景,上下滑动,可切换不同厨者的单人视图。
邱葵越看,越是心惊,外界的发展,如今岂止是日新月异,天翻地覆就可以概况的。
与匠魂谷藏楼**中,她了解到的,那个一千三百年前,帝王将相,赐茅授土,典册高文,纲常名教的社会,完全是天壤之别。
如果不是有代代祖训,记载在册,她怕是很难相信,匠魂谷内的世界,与外面的世界,真的是同时在一个乾坤之内存在着。
铛——
随着一声锣响,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也传了上来。
“今年的大胃王赛,倒是值得期待一二。”
依旧是沙哑低沉,仿佛被烟熏火燎过的嗓音。
跨进门的,正是邱葵在古井符阵内,偷看到的那位面容冷峻,高高瘦瘦的年轻男子,瞧着二十出头。
若他便是奚沉本人,那年纪,肯定在一百岁以上了。
他的身后,跟着沉默寡言的六厨,还有一身疙瘩肉的七厨。
奚沉的目光,从邱葵身上慢悠悠地略过,轻笑一声,却什么也没说。
邱葵心里一震,很不是滋味,有种她走后门,又被上司给知晓了的感觉。
主管带她去槐树林见的人,果真不是奚沉本人。
那她当时见的人,是谁?又为什么要见他呢?
“锣声响了,都瞧瞧乐子。”
奚沉手里捏着一把折扇,在空中轻轻一划,便有一张兽皮软塌出现在他面前。
那是一张虎皮软塌。
整颗虎头还完整保留着,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不瞑目地瞪着,雪白的尖牙上染着干涸的血渍。
邱葵站在下风口,依稀能闻见那软塌上的血腥味,似乎,还是很新鲜的血腥味。
他的那把折扇,应该是一种储物的灵器。
若这虎皮塌不是新近所得,那就是他的折扇,与邱葵的空镯一样,里面时间静止。
奚沉没有直接坐到虎皮软塌上,而是突然瞥了一眼邱葵,抬起折扇,勾了勾,道:“小姑娘,来。”
让她坐?
邱葵一脸懵,反倒后退了一步。
奚沉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那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