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遮天蔽日,罩得整片西莽原林死气沉沉。
邱葵此时,身子正悬在西莽原林的上空中,俯瞰着这片茫茫无边的茂密山脉。
她第一次以这样的高度查勘,原来这可望不可即的绵延起伏,当真是一条盘踞沉睡的巨蛇状。
这般磅礴巨大的身姿,让“谷底之蛙”的她一时词穷,征征呆住。
这就是外面的世界吗?
匠魂谷真的太渺小太渺小了。
邱葵在被塔坨带飞的一瞬间,内心涌出难以言喻的苍凉,比之日月当空,强强厮杀的外界,她的族人,就犹如躲藏在阴沟地缝中的虫蚁,弱不堪击。
“看清了吗?”塔坨催促,因腹中蛇引作祟,让他聚集起来的妖灵一旦使用,便被风卷残云般吸噬干净。
想他堂堂大妖神之躯,此刻真跟个筛子似的,妖灵聚点儿用点儿,一点儿存货都留不住。
“看清了。”邱葵按压下心中澎湃,示意塔坨可以着陆。
塔坨强撑着最后一点儿灵气,将她缓缓托送至地面,问道:“可发现什么问题?”
“我在蛇宫内,看过经注图。蛇王虺曾言明是昨日所绘,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属实。不过是记录西莽原林各处泥沙水脉的一副日常备图罢,为何会作假?”邱葵俯身,折下一段树枝,在泥地上描摹起来。
“经住图源自山河自身灵脉所馈,倒是作不得假。不过,更改下时间,用点儿手段可以办到。”塔坨道。
邱葵一边描摹,一边细细思索着,“既然图是做不得假,时间能作假。就说明虺出示给我看的经注图,并非假图,而有可能是数日前,乃至数月前的图。也就是说眼下山川河流到底是什么情况,并非他们所知那般。倘若是相柳所为,他必然是背着蛇宫,在西莽原林的水脉上动了手脚,且不能为蛇宫所知。”
“最先发现水脉异常的人,是你。”塔坨看着邱葵描摹出来的经注图,越看越心惊,这人族小渣渣,竟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能将西莽原林复杂的山脉水流走向悉数默画出来!
要知这西莽原林乃妖蛇之祖所化,属水系妖神,山体中的大小支流原本就是烛九阴之经脉,可谓数不胜数,这丫头,仅看一眼便能绘制出图,难道是她的异能所致?
“你看。”邱葵停下树枝,指着她所画的几条水脉说道,“时间有限,我难以勘全,但这几条河流是经注图中最大的几条水脉,与现下我们所目睹的水脉在水量上完全不同,而且,流向的走势也有些奇怪,按照蛇宫的经注图,水流四面八方而来,都会途经蛇宫入口的瀑布处汇聚,再分散开来。可这几条水脉却流向了西南方向。”
“它们避开了蛇宫的监勘。”塔坨将小蛇圈在脖子上,小小一团儿蹲在邱葵所画的经注图中沉思了会儿,说道,“西南方向,那不正是盘古印的结界口么?”
“此举有何深意?”邱葵问。
“看来,智者所见略同啊。相柳这厮,行事作风倒是很对本大王胃口,哈哈哈!”塔坨嚣张大笑,有些眉飞色舞的兴奋起来。
“到底什么意思啊?”邱葵蹙眉追问。
“蛇母算差一步,她以为九死一生躲入化尸潭中,牺牲自己求得烛九**元孕体,就能把握对战相柳的最强筹码。却不知这一切都在相柳的算计之中。他要的,就是烛九阴的血脉重现。他要以烛九阴血脉为引,借由盘古印的吞噬之力,吸尽西莽原林生气,屠杀所有生灵,以万万生灵的哭泣唤醒沉睡的烛九阴!”
“眼下经注图作假的目的,便是隐瞒他要毁西莽原林周身经脉的恶举。很快,很快,就要山崩地裂了。”塔坨扯着那小蛇,看着邱葵,有些得意又狷狂地大笑起来,“此番谋划,只怕至少筹备五百年之久了,却不料,临门一脚,会毁在一个不谙世事的人族小姑娘手上,真是好笑,太好笑了!”
邱葵皱着一张小脸,“毁在我手上?”
她纤纤弱女子一枚,何德何能,可破人五百年的筹谋?
“若非你发现水流异常,只怕本大王遵循惯例,便会将这小蛇投入天海之中,届时,小蛇遇水化龙,又因水脉改向牵引至西南,强行吸噬盘古印灵力,届时以卵击石,势必爆体,体内蛇毒经水流漫延至漫山遍野,那一刻,才是真的在劫难逃!这片以烛九阴化体的山脉,分崩离析下,必然噬主,只怕就是烛九阴也少不得皮肉之伤!这位凶神,可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也不知相柳此番谋算,到底求什么?”塔坨啧舌,语露讶异。
“毁天灭地啊……”邱葵呆怔着,浑身发寒,他求的是……同归于尽吗?
“不过……”塔坨似有所思地盯着邱葵看了看,“相柳算计得这番隐秘,便是蛇宫上下无一识破,唯一碍事的九婴也被借计除掉,为何会遗留下断头河的异常?引得你一个小小人族,进山寻水。五百年的谋划,为何偏偏在此时撞上你?”
“什么?”邱葵不明白塔坨为什么突然将视线锁定在她身上,“巧合……不是吗?”
“是哦,好巧。”塔坨咧着嘴,淡淡一笑,双眸闪过晦暗深思。
相柳的精力都在那几条大河水脉上,根本没必要盯紧一条死气沉沉的断头河,也就是说断头河的异样,不是源自相柳所为。那么就只能是接受断头河浅薄灵力供奉的盘古印了。
盘古印竟然会通过断头河示警,提醒邱葵所在的族群大难在即。为何?
她的族人,究竟有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