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遇宿重重喜’为真,你们会不会相信‘逢高不是凶’这句话?”
“但是这其中的‘高’,诸位不会猜不到代指谁吧?”
凝视宋江、吴用、公孙胜等人,朱武反问他们道。
宋江闻言默然,不知在想什么,吴用却毫不犹豫说道:
“能和宿元景宿太尉并称的,必是高俅高太尉。”
“只是高俅和林冲兄弟有仇,前段时间为救柴大官人,我们还杀了他的叔伯兄弟高廉,遇到高俅如何会没凶险?”
“莫非高俅已放下仇怨,不再敌视梁山泊?”
公孙胜摇了摇头,道:
“高俅为人刻薄,连王进教头那样祖上有一点仇怨的人都被他逼走,如何会轻易放下仇怨?”
“这句‘逢高不是凶’,看来是有大问题!”
嘿嘿冷笑,朱武道:
“当然有大问题!”
“给出这句天言的人想必知道梁山泊和高俅有仇怨,生怕梁山泊因为担心高俅报复不肯归顺,所以特意留下这句话,以宽众位兄弟之心。让兄弟们以为高俅已放下仇怨,不会在招安后报复我们。”
“但是高俅老贼真的会改了性子、放下以往仇怨吗?”
“所谓‘逢高不是凶’,分明是在诳骗!”
宋江嘴唇微张,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公孙胜道:
“这是江湖中游方道士批命时的话术,说上一句真话,让人去相信其它假话。”
“‘遇宿重重喜’或许为真,‘逢高不是凶’之说,明显是在诳骗!”
吴用做过道士,对此同样点头。宋江却强辩道:
“众弟兄听说:今皇上至圣至明,只被奸臣闭塞,暂时昏昧。”
“有日云开见日,知我等替天行道,不扰良民,赦罪招安,同心报国,竭力施功,有何不美?”
朱武闻言好笑,向宋江道:
“那就等云开见日、不被奸臣闭塞之时,再谈如何接受招安。”
“否则我等不明不白之下受了招安,成为童贯、高俅下属,岂非羊入虎口,任由他们报复?”
“即使为了自保,梁山泊也要铲除奸臣,方能接受招安。”
明明白白表达了自己态度,吴用、公孙胜等人想到朱武一直宣传的除奸臣,顿时齐声附和:
“哥哥所言极是!”
“应当铲除奸臣!”
眼见自己想法无人支持,宋江心中无奈,只能道:
“可惜!若是不及早接受招安,‘外夷及内寇,几处见奇功’,可就和梁山泊无缘了!”
“吾等报效国家、封妻荫子,也不知有没有机会?”
这句话惹得一些头领心动,朱武却哈哈一笑,向众人道:
“这才是最大的谎言!”
“所谓‘外夷及内寇’,外夷无外乎是指西夏、辽国、金国。”
“如今西夏被童贯率领西军打得被迫求和,以后纵然有立功机会,也容不得梁山泊插手,否则西军诸将,第一个和梁山泊过不去。”
“辽国和金国相争,如今已显颓势。朝廷和金国结盟,梁山泊受招安后,想来会派去打辽国。”
“但是我等和山东、河北兵马交手甚多,山寨中也不乏辽国之人,凭河北承平百年的人马,真的是辽国对手吗?”
“到时伐辽之战,梁山泊兵马一定是主力,纵然击败辽国,损伤也不会小。”
“而且梁山泊纵然在伐辽时立功,以神宗遗训‘能复全燕之境者胙本邦’,山寨诸位谁有资格接受封王之赏?”
“想来最好的结局,也不过被昧下功劳,以山寨兄弟的鲜血,为他人获取爵赏!”
知道辽国兵马强大、河北兵马虚弱,宋江、吴用、公孙胜等人不知原书中梁山泊征讨辽国时头领一人未亡,听到朱武的这个说法,俱是没有反驳。梁山泊纵然在伐辽时能够立功,也一定损伤甚重。但是最大的封赏,却不可能落到梁山泊众人头上。
想到这个后果,吴用、公孙胜两人对伐辽立功之事,便没有了兴趣,更认同朱武曾说的朝廷北伐后坐观成败,那时谋求招安。
然而宋江心中,却仍有些不甘,向众人道:
“我等尽忠报国,何求封王之赏?”
“辽国在金国起兵后连遭大败,眼看就要灭亡。此时不接受朝廷招安攻打辽国,以后哪里有机会攻打外夷立下这等功劳?”
“唯有这等大战,立功机会才多。朝廷愿意封收复燕云者王,其余立功诸将,岂无公侯之赏?”
“错过这次机会,以后悔之晚矣!”
连连摇头叹息,朱武觉得宋江对政治的认识,实在有些可笑,毫不迟疑说道:
“正因为有封王之赏,朝廷才不会多封公侯。”
“若是封王之人功勋、威望足够,皇帝岂不担心有人黄袍加身?”
“若是封王之人的功勋不足,为了完成神宗遗训,那就只能从下面找补,抢夺功劳封赏。”
“童贯执掌枢密院、高俅执掌殿帅府,有这两个和梁山泊有嫌隙的人掌军,梁山泊的功劳,岂能不被侵吞?”
“宋江兄弟之言,实在幼稚可笑!”
把宋江说得一阵脸红,朱武不去看他,继续向众人道:
“再说所谓‘内寇’,除了梁山泊外,显然是指河北田虎、淮西王庆、江南方腊这三个江湖中大势力。”
“这三方实力强大,头领武功也颇为不弱。以泰岳争锋所见,众位兄弟觉得若拿下他们一方,梁山泊会死伤多少?三方都拿下的话,又有多少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