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予望的死讯传入宫中的时候,太后手中的茶盏应声落地,但她却无心去管碎裂的瓷片,眼眶渐渐泛红。
——究竟是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姚嬷嬷沉默地为太后披上披风,无声地安慰着她。
她自年少的时候就一直在太后身边了,又怎么会不清楚发生的事情?
姚嬷嬷沉沉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竟也有泪光闪烁
*
谈安歌进入慈宁宫的时候,慈宁宫一片漆黑,寂静得也不似寻常。
她蹙了蹙眉,抬脚就要踏入慈宁宫。
姚嬷嬷如鬼魅一样地出现,拦住了谈安歌的去路,“太后不见任何人,柔妃娘娘请回吧。”
面对姚嬷嬷那张不近人情的脸,谈安歌挑了挑眉,“太后悲痛万分,臣妾只是想尽一尽孝心。”
姚嬷嬷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了起来,并没有要退让的意思。
谈安歌还没与姚嬷嬷僵持许久,就听见太后的声音从殿内传了出来,“姚嬷嬷,让她进来罢——”
姚嬷嬷侧身让步,谈安歌睨了姚嬷嬷一眼,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太后称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但太后没有要妃嫔侍疾,也不允许任何人来见她。渐渐地,时间久了,就没有人关心这件事了。
如今谈安歌知道,太后怕是因为谢予望的事情才这样的。
太后苍老了很多,眼角的鱼尾纹爬满了整张脸,原本只夹杂着几缕白丝的黑发也渐渐变得花白,最重要的是,她眼神里透露出来的疲态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你都知道了?”太后望着谈安歌。
“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妾都知道了。”谈安歌道。
太后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也是,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斯人已逝,还请太后娘娘节哀。”谈安歌劝慰道。
“已逝……好一个已逝……”太后顿了顿,这才继续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又为何会来慈宁宫?安歌是个心善的人,可惜哀家从来都不像安歌所想象的那般好。”
在谢予望还在皇位上的时候,太后明知道谢予望让谢予琛代替他去宠幸谈安歌,却没有任何的阻止。
——她明明知道这样的事情是多么的荒唐。
“臣妾倒是觉得,太后很好。”谈安歌说道,“所以臣妾才会来劝慰太后娘娘,用旧事来束缚自己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太后娘娘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后悔。”
“哀家……”太后怔然,“他连这些都告诉你了?”
谈安歌道,“不,这些是臣妾猜的。”
太后终于露出了这么多天没有过的笑容,“哀家没有看错,你是一个聪慧的。”
谈安歌道,“若是太后娘娘依旧难过,臣妾可以每日来陪太后娘娘说说话。”
太后正要拒绝,但她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好,难得安歌有这份孝心。”
她活了一把年纪了,还不如谈安歌这个二十岁的姑娘来得通透。
年轻时,她优柔寡断、犹豫不决,让谢予望替她扛下了许多事情。
后来,她不再优柔寡断,也不再畏畏缩缩,可惜大祸已经酿下。
现在,太后既然在两个人之中做出了选择,就不应该再过分地沉浸在悲痛当中。
*
谢予琛像往常一样地去了翊坤宫,却没有找到谈安歌。
他一问妙花,才知道谈安歌居然去了慈宁宫。
谢予琛的脸色有些复杂,略微犹豫了一下,才对苏鸿才说,“去慈宁宫。”
老实说,谢予琛对王太后的感情十分复杂。
但是王太后对他的确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当年的事本来就是二择一的事情,也只能怪他恰好被选中。
何况到最后,王太后终究还是帮助了他。
谢予琛远远的就听到慈宁宫中有笑声传出,太后被谈安歌三言两语逗得捧腹大笑,丝毫不见之前颓废的模样。
“陛下?您怎么来了?”谈安歌惊讶地起身。
谢予琛阻止了谈安歌的行礼,“因为朕发现你不在翊坤宫。”
“这几天臣妾都在太后娘娘这儿。”谈安歌道,“说来也惭愧,太后娘娘病了,臣妾竟然都没有想过要来慰问太后娘娘。一来才发现,太后娘娘患的乃是心病。”
“心病啊……”谢予琛意味深长道。
谈安歌不解地望着谢予琛。
“安歌有这份孝心自是极好的。”谢予琛说道。
“陛下政事繁忙,臣妾自是要为陛下尽一尽孝心的。”谈安歌说道。
在谢予琛牵着谈安歌到门口的时候,太后却忽然开口道,“也是该用晚膳的时间,陛下不若与安歌一同留下来用个膳,哀家都好久没与陛下一同用膳了。”
谢予琛看着太后,忽然很想出声纠正她,不是好久没有,而是从来没有过。
一个卑贱的替身,又怎么能够与太后一同坐在桌上用膳呢?
但他还是答道,“好。”
*
慈宁宫中其乐融融,但长乐宫中的气氛却不太好。
庄木晗的面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谢景珩望着这样的庄木晗,心中惧怕但却不敢表露出来。
从某种方面来说,庄木晗是很大度的。
但是这个大度并不代表着她能够容忍谈安歌如此放肆,甚至放肆到了她才像这个后宫的女主人一样。
太后患病以后,庄木晗作为中宫之主,也想去慰问太后,但太后却拒绝接见任何人。同样,太后也没有接见她。
但太后却破格地见了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