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城烟沙,兵临池下。
谈安歌生于和平年代,没有亲身经历过真正的战争。纸上得来终觉浅,虽然谈安歌知道战争的残酷,但是从来都没有感受得这么这么真切。
——不如说,她压根没有想过战争真的在她眼前这么发生。
谢予琛看着谈安歌跑出去的背影,沉默地放下书卷。
这就是他当初为什么想要阻止谈安歌跟他一起来的原因。
但谢予琛还是拗不过谈安歌。
如果谢予琛早知道形势会这么糟糕,当初一定会坚定地拒绝谈安歌。任由她再怎么用自尽威胁谢予琛,他也不会同意。
但是从现在的形势来看,与东瀛之间的恶战迫在眉睫。
谢予琛颇为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抬起眼,就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豫王。
“你还是坐轮椅坐上瘾了。”谢予琛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豫王道,“毕竟坐轮椅比站着走路来得轻松很多。”
谢予琛嗤笑一声,撇过头去不想再理他。
豫王见到谢予琛这副神情,过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柔妃娘娘终究还是自己发现了。”
从很早以前,他们就知道了台州城和东瀛之间注定要发生一场恶战的事实。
谢予琛自然知道他刻意瞒着谈安歌的后果,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谈安歌说。
他叹了口气,“她会明白的。”
豫王攥紧了拳头,他完全不明白谢予琛这莫名的信任感从何而来。
从前,他还能认为谈安歌只不过是区区一介妇人,毕竟她不在谢予琛的手下做事,谢予琛宠她一些也是正常的。
但是看到谢予琛竟然肯为谈安歌放弃这么多底线以后,豫王彻底不淡定了。
“这事毕竟是陛下刻意瞒她在前,万一柔妃娘娘就此憎恶陛下,陛下又当如何呢?”豫王说道。
谢予琛睨豫王一眼,眼神中透露着嘲弄,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她不会的。”
豫王见谢予琛如此油盐不进的模样,便也不好再说什么。虽然他的心理无比盼望着谢予琛吃一次瘪,但是面上也不能表露出半分。
过了半个时辰以后,谈安歌就垂着头回到了太守府。
她径直忽视了豫王,直直朝着谢予琛走去。
谢予琛装模作样地放下书卷,“回来了?”
谈安歌点了点头。
谢予琛见谈安歌一言不发,忍不住问道,“你有什么想与我说的吗?”
谈安歌愣了一下,疑惑道,“陛下希望我说什么?”
谢予琛沉默了一会儿,轻咳一声,“没什么。”
谈安歌揣测着谢予琛的意思,揣测了半天,她忽然想到或许是谢予琛想要她主动道歉。
“对不起。”
谢予琛拿起书卷的动作一顿,似乎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我擅自跟来,却将一切想得如此天真。”谈安歌说道,“对不起——”
谢予琛微微勾起了唇角,“没关系。”
豫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方才谢予琛的语气中分明蕴藏着莫名的雀跃。
下一刻,谢予琛就赶人了,“你还在这里作甚么?”
谈安歌这才看见屋内竟然还有一个豫王,面上流露出尴尬的神色。
豫王皮笑肉不笑,“看来是臣碍眼了。”
谢予琛赞同道,“确实很碍眼。”
豫王走了以后,谢予琛才说道,“你不怨我刻意欺瞒你?”
“欺瞒?”谈安歌疑惑地皱了皱眉头,“难道不是我太迟钝了吗?”
谢予琛搂过谈安歌,让谈安歌坐在他的腿上。
“这场战事无法避免。”谢予琛道,“就是不知道东瀛具体什么时候发起攻城。”
谈安歌顿了顿,问道,“可我们真的要舍弃台州吗?”
——这可是台州。
一旦让东瀛得到了台州,东瀛的野心只会迅速地膨胀,要是他们一鼓作气地一路攻下大楚的城池就糟糕了。
谢予琛道,“当然不是要舍弃台州。如果打算舍弃台州,现在我们就该撤退了。只是,我们必须要接受失败的可能性。”
谈安歌有些失落,“陛下难道就不能说‘这场战役只许成功,不容许失败’这样的话吗?”
谢予琛轻笑一声,“那是说给将士们听的。将士们打战自然是要奔着成功去,这样就算知道注定是败局,也有一往直前的勇气。”
谈安歌道,“好像是这么个道理。那陛下从实际出发,觉得我们战胜的概率有多少呢?”
谢予琛叹了一口气,“五五开吧。”
*
不得不说,东瀛的将领十分擅长玩弄心理。
他也知道,大楚人知道东瀛即将发起最后一次进攻,一举拿下台州城。但东瀛偏偏按捺住自己,迟迟不发起进攻,加重大楚将士的焦虑。
虽然虞梦和陈大人都在极力安抚将士,但是起到的效果却微乎其微。
虽然士兵们依旧每天像是没心没肺的一样喝酒吃肉,但连谈安歌都看得出来隐藏在他们欢乐之下的忧虑和焦躁。
台州对于他们来说,是家。
他们为国而战,但是也想守护住自己的家。
*
东瀛夜袭了大楚那么多次,但是最后的攻击却是在一个万里无云的晴天发起的。
“东瀛攻城啦——”
谈安歌刚刚清醒,就听到外面有人慌乱的叫喊。
那人喊了不止一遍,似乎在通知全城的人东瀛攻城的消息。
谈安歌呆了好一会儿,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