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婴含着奶嘴熟睡的模样始终这样无忧无虑,睡得很安心。她哪里知道围绕在身边的危险呢?成年的人没有敢这样睡觉的,因为生命随时会在睡梦中结束。田中广志望着怀中的女儿,感到她是幸运的,他曾见到过许多婴儿在啼哭中离开人世,他们大多死于饥饿、疾病,有的甚至被母亲掐死。但田中广志也忧虑着,不知道怀中的小生命还有多久可活,死亡如影随行。
安静的小院子里响起轻盈的脚步声,田中广志回头看去,以为麻生太一来了,可结果出人意料——来访的是那位红衣青年。
“我不打算让你继续跟着我们。”占辉说。
田中广志心中一紧,揣测他话中的含义。不让他继续跟着了,是要灭口了吗?
“你认为哪里安全,我送你去。”占辉说,“接下来的事你已经不适合参与,带着女儿走吧,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可能倪云杉那样的杀人狂在主张杀了他这样的废物。他看得出,红衣青年并不是嗜杀的凶徒。面对占辉的帮助,他是感激的,虽然不明白他的动机在哪里,也可能根本没什么动机。这些神一样的人物从来都是率性而为,凭着自身的价值取向判断事物。倪云杉认为该杀,所以她杀戳成性,而占辉这样的人认为该救、该旁观,都是他们的选择。在他们心中没有正义与非正义,没有良心,没有善恶。有句古话“天地不仁”——用来形容超脱了生命情感的神再合适不过。田中广志只能接受占辉的建议,他早想离开了,可是他没有地方去,世上还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你们有多少胜算?”田中广志看着他问。他突然发觉自己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他没有资格去过问他们正在进行的事,虽然这件事关系到全人类的生存问题,但早已超出了普通人类的管辖范畴。也没有谁高兴被这样问话,听起来像怀疑他们的能力似的。
“无胜算。”占辉淡淡回答。
这个答案超出了田中广志的想象。
“如果想要杀死魁扎尔科亚特尔,将希望寄托在麻生太一的枪法上是愚蠢的。枪是魁扎尔科亚特尔赐下人类的东西之一,谁知道它对旧主人有没有作用呢?我已经有与卡尔?埃赫卡同归于尽的准备。说不定就算这样做也不能把他消灭。我们面对的是一位正值盛年的大神,他的实力究竟有多高,无法预测。”占辉平静地叙述。
“那面镜子或许有答案。”
“烟雾镜吗?瓦莲金娜说只有惠齐罗伯契特利才能杀死卡尔?埃赫卡。”占辉“哼”出冷笑,“那位性格内向,优柔寡断的惠齐罗伯契特利的继承人会这样做吗?他的情感过于丰富,神的职责对他来说是一种足以压垮他的负担。以他现在的心态,永远不可能成为神。惠齐罗伯契特利是战争之神,有着太阳般的独尊和俯视万物的傲气。只有战争之神才能杀死文明之神,烟雾镜下这样的预言还真是很有深意。”
人类历史上,大多数文明毁于战争。田中广志听后很长时间沉默不言。据说那面镜子从未出过错,这么说占辉已经知道自己必定失败。明知会失败,这些家伙还要去做吗?人类中也有少数不信命,执着坚持的人。
“为什么一定要杀死魁扎尔科亚特尔?”田中广志提出心中的疑问,“对你来说,他杀了养育你的黑暗神,与你有仇。可养大你的黑暗神并不是善人,你是知道的;他曾经给人类制造了多大的灾难,你也是知道的。而魁扎尔科亚特尔,他干了什么坏事,我并不知道。相反是他将科技带给了人类,是他创造了文明;没有他,人类现在恐怕仍然是树上的猴子。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够糟了,如果人类再失去文明,不知会成什么样。我并不是为魁扎尔科亚特尔辩护,其实以你们的力量,世界可以变得更好。”
这些话,田中广志只敢对占辉说,换作另几名神选战士中的一个,一定将他碎尸万段。田中广志有时会产生种占辉与明荣夏十分相近的错觉,哪怕明知两人事实上是完全不同的,这种感觉时隐时现,挥之不去。尽管他们同样出生于中国,可生长环境截然不同。明荣夏成长于普通人家,摆脱不了世俗的情感纠葛;而被神抚养大的占辉则缺乏人性关爱,对万事万物很难流露喜怒哀乐,或许他的真情就是没有情,任何事物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
黑暗神教会了他高超的本领,却没告诉他什么是爱,不过情感作为生物的本能还是时不时地在他身上闪现。如同麻生太一总对着照片发呆,占辉也会对着那只小麻雀展现温情与活力。那只麻雀是他的宠物,同时也是他的朋友。田中广志知道,这绝对是只不可思议的鸟,它似乎能懂人语,甚至拥有人类的思考方式。
占辉轻轻回答田中广志的疑问,“你说得对,我们的力量的确可以改变世界。但世界要怎么变才是好的呢?许多东西眼前很好,可到了将来却十分有害,而这种有害并不是几十年或几百年之内就能显现出来的,往往要等上数千年的时间才会露出本质。所以面对如何改造世界的疑问时,每个神的选择都不相同,由于这些神的身体并不享有超长寿命,他们的思想也不可避免地带有时代的局限。魁扎尔科亚特尔教给人类的那些东西是有利还是有害,不是我需要思考的问题,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规律,而我只能做符合自己需要的事。很多年前,主上杀害了卡尔?埃赫卡的双亲,并还想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