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菊宴会办在新历十一月七日,这一天,也是旧历的十月初一,十月初二便是悦糖心的生辰。
秋风送暖,悦糖心一直睡到九点才起床,她挑了件短袖的白纱长衫,配上白色高跟鞋,说不出的素雅清淡,长发用丝带扎起,便添了几分柔婉。
午后刚过,林溪岑便开了车子来接她,上了副驾驶,悦糖心很有兴味地看着他开车,觉得似乎不怎么难,只需要稍微转动手边的方向盘即可。
察觉她的视线,林溪岑便笑笑:“你要是想学,我抽空教你。”
“好。”她大大方方地应下。
学习是最实用的东西,比如前世学的游泳,让她在落水之后还能捡回一条命,比如学的防身手段,让她数次制住林清风。
今日的赏菊宴会格外隆重,一盆盆珍稀的菊花在前院摆成一圈,周遭又设了长几提供酒水饮食,紧挨着便是一座两层高的小楼,这地方原先便是用作舞厅的,现在经过翻新,更加华丽辉煌。
林溪岑领着悦糖心进去的时候,正碰到胡参谋长和他的夫人,林溪岑便和胡参谋长说了几句话,胡夫人是参加过订婚宴的,自然是认识悦糖心,她是董如婉的好友,林家的什么事都知道一点,心底认定她偷窃军刀,是个贪财的,面色里带了鄙夷,也懒得张口跟她说话。
这边越过胡参谋长夫妻俩,再往里去,又是形形色色的军官将领带着自家夫人,瞧着这样子,倒不是一般的宴会了。
两人对视一笑,简单赏了会儿菊便进舞厅去找位置坐了。
悦糖心坐的位置靠墙,身侧便是一扇薄纱窗帘,越过薄纱看出去,窗外的一切都加了层雾蒙蒙的阴影,显得梦幻又模糊,她倏然想起,从前看人举办西式的婚礼,头纱便是这样的。
众人到齐,林督军便上了台,他身穿军服,精神极好,面带喜气:“今天举办这个赏菊宴会呢,其一是赏菊,其二是我儿清阁办了一桩大事。”
赏花是假,宣扬林清阁的功绩才是真。
之后,林清阁便走到了林督军身边,他们父子俩是很相像的,一样冷峻的眉眼,一样嚣张又淡漠的眼神。
悦糖心一身素净的白在人群中格外显眼,她原先是仰头聚精会神地看着,林清阁一出现,她便把视线移开,低头缩了缩,往林溪岑身后躲过去,从上而下看过去,这个动作极为明显,像受惊的动物蜷起了身子。
林清阁冷笑,悦糖心有什么厉害的,不过是运气好一点捡回条命,瞧瞧,现在害怕自己害怕到了不敢直视的地步。
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林督军却不这么想,他起了疑心,垂在身侧的手也微微捏紧。
说过一番客套话,又将林清阁大肆夸奖了一番,人群便散去,各自赏花喝酒。
林溪岑站定,等前去恭维林清阁的人散开了才上前,含笑祝贺:“能拿下这么一大批军火,二哥真是厉害。”他身后的悦糖心则呆呆地定在原地,神情极为不自然。
“过奖。”
兄弟俩寒暄几句,倒是没了前几日的剑拔弩张,一副兄友弟恭的好模样,坐在一边的沙发上抽着雪茄的林督军看了很是欣慰心却是不见了。
“林威,去找找糖心那孩子,我总觉得不太对劲。”林督军吩咐道。
林威应声道是。
悦糖心出了前院的热闹,沿着小径去了主楼,她一身素白的衣裳,极为好认,林威很快便跟了上去。
“悦小姐,今日不是应该在舞厅游玩吗,怎么想起要来主楼了?”明凤从楼上下来,正好碰上悦糖心。
“我今天是来看清蕾的,她的病是我治好的,早该来复诊的,只是我遭此大难,身体一直虚弱,今天才稍好些。”
“六小姐就在房间,您过去吧。”明凤说完便出去了。
林威是林督军的亲信,在督军府里更是来往不受心进了主楼,自己随后便也跟进去,已然没了人影。
等了一会儿,花厅的门开了条窄缝,悦糖心观察下四周,这才冒出头来,理理裙摆,装作无事出了花厅,一路又往舞厅过去了。
林威藏在沙发之后,将她的模样尽收眼底,待人离开,进了花厅去瞧,寻遍了角落,没发觉什么异样,只得回去交差。
悦糖心闷闷地,坐在前院的石凳上,长衫曳地,有斑驳的树影落在她头上,璀璨的金发和深沉的墨发交织混杂,碰撞出奇异的光华。
她的一双眼低垂着,手里捏了根野草轻晃,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今天这一招不太高明,但是她想试试。
如果,林督军那么信任林清阁,那就不怕她的挑拨。
宁静被打破,皮鞋踩在鹅卵石小径上的闷响传来,悦糖心抬眼看过去,如愿以偿看到了林督军,他换了套深灰色的西装,没了穿军装时的威严慑人,反倒多了两分亲切。
“糖心,你觉得今天的菊花怎么样?”林督军和颜悦色道,说着便在她身侧坐下,双手落在膝盖上,背部稍弯,靠着椅背,颇为放松的模样。
“菊花应当是凌霜傲雪的,现在的菊花还是有些青嫩了,不经过风雨打磨,故而不够惊艳。”悦糖心缓缓道,她唇红齿白,笑起来有些天真的模样,“不过我也是随口一说,大约是诗词看多了,便觉得菊花都该这样。可前些日子我去花厂,知道不少花在室内栽培,也是很漂亮的。”
“那你前些日子去花厂可挑选了什么花?”
“我总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