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兰的女儿叫林悠微,是董如婉随口取的名字,明凤把孩子带回来之后,董如婉照顾了一天,觉得哭声太过聒噪,便丢给三姨太韩芳。
林溪岑和悦糖心到的时候,孩子正醒着,三姨太脸圆圆的,模样慈善,性子也是很好的,见了两人便含笑招呼道:“溪岑来了,进来坐坐。”
一个月大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倒是会愣愣地盯着人看,林溪岑离得近,那孩子便盯着他看,看得入神,倒也不哭不闹。
“瞧,小孩子也会看脸的,她啊,因为不熟悉身边换了人,哭闹了一整天,现在见了溪岑,倒是安稳下来。”三姨太道。
韩芳算是这林家最和善清正的人,孩子由她来照顾,格外让人放心。
这边说着话,林清蕾便过来了,养了这么长时间,她比以往还要圆润一些,踩着平底皮鞋,匆匆忙忙地进来,目光在屋内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悦糖心身上。
“清蕾来了,是来看小悠微的吧。”韩芳挥挥手,示意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林清蕾一向很少来这边,也不打算多待,她站得很直,并不遮掩视线,红润的面颊上露出淡笑,只道:“是这样,我这几天身体有些不适,上次悦糖心帮我治病效果颇好,所以,请她再帮我看看。”
“应该的。”悦糖心说着便起身。
“那就随我去房间吧。”
“清蕾,好好照顾你五嫂。”林溪岑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天光透过玻璃窗子照进来,林清蕾只觉得他的话如芒刺在背,似乎是叮嘱,又似乎是威胁,总之,是很有威严的。
湖水平静无甚波澜,里面的莲花早已开尽,游鱼也躲藏起来,是以偌大的湖面空荡荡的,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出事的那座亭子已经拆除,转而种了一些玫瑰,这个时节也只有光秃秃的枝丫。
“清蕾,你是哪里不舒服?”悦糖心一边走一边问道,她刚刚看过林清蕾的面色,应该是极为健康的。
“悦糖心,我找中医问过了,你扎的穴位根本不是致人死亡的,你骗我!”林清蕾抓着她的手腕走到湖边,砖石砌成的湖岸稳当又平坦,两人临波而立。
“确实不是。”悦糖心道,“你当时情况糟糕,手腕上有多次自杀的痕迹,我想,你这样半大的小姑娘,一定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吧,因为一点事情便要死要活,实在是天真得很呀。”
“说这话,好像你知道死是什么滋味似的!”
“我知道。”她凝神看着远处,嘴唇微动,随后紧闭,没有发出任何音节。
她当然知道,死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前世的林溪岑,被季灵筠逼到末路,狼狈赴死,可就算是死,不带上他日日夜夜缠绵的四姨太,不带上他的结发妻子许语冰,偏偏要带上她,一个自以为解脱收拾细软打算逃命的悦糖心。
实在是可笑。
跳崖,是很不痛快的死法,先是身体不断下坠带来的恐惧感让心脏收紧,再是重重落地,五脏六腑都被摔个粉碎,流血、疼痛会一直持续到大脑失去意识,这便是死亡的全过程。
从回忆里抽离,悦糖心的眼眶便不自觉地发红,她仰头看着广袤无垠的蔚蓝天际,继续道:“一是让你尝尝面对死亡的恐惧,二是给你生的意义,报复我。只要这样,你心结打开,病也就能好。”
“你救了我,可你之前又害了我!”林清蕾一边感激她的救命之恩,一边要恨着她毁了自己的名声。
“清蕾,你还小,所以我今天教你一件事。”
“你也不比我大吧。”林清蕾嘀咕。
“在算计别人之前,先想想,这事情落到你身上,你该怎么办。”
面前的悦糖心明明只有十几岁,说出的话却比母亲还要成熟,林清蕾想了想,问道:“悦糖心,你不会是想和我讲和吧?”
不等她回答,林清蕾捏紧拳头又道:“别以为你说了这话我们之前的事情就能算了!”
“嗯,那我等着你的,报复。”
林清蕾说完这话就离开了,她径直回了房间,反锁上门,把自己关在里面,自言自语:“悦糖心不可能知道的,对,那时候,她才几岁,她娘也还没到林家来做厨娘。”
七岁那年,林清蕾不喜欢自己的二哥,甚至说,讨厌。
当时,班里有个小女孩,叫燕琳,七岁的年纪生得玉雪可爱,大大的眼睛,葡萄似的眼珠子,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所有人都喜欢她。
从小受到家里所有人宠爱的林清蕾很不习惯,像是所有的光芒被人夺走,她跟燕琳争吵拌嘴,回家后又跟二哥说起她的坏话。
林清阁当时刚进军队里,他天生暴戾,听到妹妹被人欺负了,带人砸了燕琳家的店铺。
燕琳家的收入全靠这家店,没了店铺支撑,燕琳没法继续读书,她被父母领走那一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林清蕾看了很久,道:“叫哥哥帮你还手,你可开心了?”
那是林清蕾头一次生出极为憋屈的感觉,她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嘴上说说而已,可燕琳家确确实实受到了伤害。
“我看不起你。”那是燕琳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为此,林清蕾低落了一段时间,她吃饭也吃得少了,问她原因也摇头不说。
林清阁当然有办法,先去找了她的同学询问,知道问题出在燕琳身上,便派人把燕琳抓了回来,丢在狗窝里,虐打了几天。
燕琳的父母当时找遍了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