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最难的,是权势,有权势,什么事情都好办,没权势,什么事情都难办。”钱雪风一针见血。
他家原先是夏城的钱家,前清时候有名的商人,跟官府挂钩的,后来清朝没了,只有钱没有势,谁都想来分这一块大肉。
今天这个拿枪杆子的来撕咬一块,明天那个看不过的再来撕咬一块,好好的家业全数被人瓜分。
只有钱没有权势,处处难办,就好比江家,有钱但在夏城说不上什么话,反观楚瑞泽,因为有警备厅副厅长这个亲戚在,家里没什么钱照样能风生水起。
权势有了,钱自然就来了。
她背后没有权势,如今没有,之后更没有,所有的一切,她只能靠自己。
悦糖心只能无奈道:“我知道这事很难,所以,不用着急,一件一件做起来,缺钱的地方再来跟我提,若是这事最后因为没有权势而做不成,我也不怪什么,只怪我自己提供不了。”
“可你不是林五少的未婚妻吗?”钱雪风问道。
悦糖心看了他一眼,带了严厉:“那若有一天我不是了呢,若他看上了别人,我该找地方去哭吗?”
少女的声线很漂亮,带了淡淡的责怪。
“我明白了,小姐,我会认真做的。”钱雪风不再问了。
盛夏的时候,连空气都是滚烫的,带着热风黏黏糊糊地往身上落,江明毓这几天勤快得很,每天都来送冰酪。
钟云的哥哥钟森要结婚了。
“在下个月,正好是休沐日,你们都来吧。”钟云热情地邀请道。
“结婚?是不是在教堂啊?我听说圣母路上的那座教堂最有名,好多年轻人都在那里办婚礼呢,还要在神父的见证下说下誓言。”
“大抵是吧。”钟云也模模糊糊的,钟森的婚事是由谢家来操办的。
“好,我一定过去。”悦糖心率先答应下来,又补充道,“我住得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招呼我。”
无他,只因为前世她陷在林家的时候,钟家为她准备了一个房间,这个恩情,她一直记得清楚。
“这么大的事情,必须去!”江明雅也豪爽道。
当晚,悦糖心和钟云照旧一道回家,刚转过路口,便见到钟姨在街口等着,应当是喜事将近的缘故,她穿一身薄袖衫,外面套个暗红色坎肩,显出几分喜庆。
“糖心啊,你快来快来。”钟姨很热情地招呼她。
说着又牵着她往家里带,一边走一边说:“我家阿森要结婚了,毕竟这是一件大事,我想请你爹娘来,十几年的邻居了,他们也是看着阿森长大的,于情于理都该过来,是不是?”
悦糖心腼腆地笑着,只能点头相应:“是这样。”
“那你可得记着告诉他们一声啊,就算是照顾长辈,也能抽空回来一趟的。”钟姨特意拍着她的手叮嘱。
“那是自然。”
说完了话,钟姨还要拉着她去家里吃饭,都到门口了,也不好再推辞,悦糖心就跟着进去了。
沙发上坐着钟叔,他手里拿着报纸,颇为文雅的模样,餐桌上已经摆了四五盘菜,还有人在厨房里忙碌。
“快快快,糖心来了,还不叫他们俩下来见见。”
或许是听到钟姨的话,楼上的房门嘎吱一声开了。
谢芷容踩着高跟鞋缓而慢地自楼梯之上往下,她的身材凹凸有致,很适合旗袍,淡青色的旗袍上绣了几朵青莲,拿更深的青色勾线,塑造一种婉约清雅。
良好的家境养出她略活泼又不寒酸的气度,总之,跟这座洋房是很相称的,叫人恍然生出一种,她才是这里主人的想法。
这种念头生出的一瞬间,悦糖心便明白了她的意图。
平常的客人都是彬彬有礼的,而谢芷容俨然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甚至带了一种反客为主的侵略感。
钟姨热情地介绍:“糖心啊,这就是你钟森哥的女朋友,嗨呀,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么叫,他们非说西洋就是这么叫的。你叫她芷容姐就成。”
“真漂亮。”悦糖心笑得眯起眼。
随后钟森才出了房间下楼,看到楼下笑着的悦糖心时,动作一僵,很快便正常下来,他小跑两步追上谢芷容,贴心地扶着她下楼。
既然钟家的人都在这儿了,那厨房那位......
上菜的时候,悦糖心看清了,那是一位厨娘,做惯了活儿的模样,手掌上都是茧子,手背也因为常年洗刷变得粗糙。
“李妈,别忙活了,去一边儿休息休息吧。”谢芷容吩咐道。
“是,小姐。”
钟家是没有使唤人的习惯的,从进门到现在,只有谢芷容使唤过这位李妈一次,看上去似乎颇为熟稔的模样,这位李妈原先是谢家的佣人。
悦糖心默不作声地吃饭,偶尔给钟云夹菜,两个小姑娘都是安安静静的。
只有谢芷容从头到尾说个不停,把钟叔钟姨哄得高高兴兴,还催促钟森这个做哥哥的给两个妹妹夹菜。
这样的做派,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吃罢饭,悦糖心要回药铺了,她捏捏钟云的手臂,钟云会意,便抢先道:“阿娘,我送一送糖心。”
两人一道在路上走,夏天天长,六点还是天明。
“我家和药铺的位置你是最熟悉不过的,有什么事情千万别憋在心里,知道吗?”悦糖心关心她,但也尊重地不多问。
钟云揽着她的手臂,点点头,极温柔依恋:“知道了。”
既然钟姨特意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