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跟祖母说了,为了感谢钟云的相助,认她作我的妹妹。”摇光自认自己的想法很好,钟云有了陆家做靠山,以后自然是不缺钱,更不怕被人欺负了,这比任何的礼物都来得更加珍贵长远。
啪嗒。钟云手里的筷子掉下来,她的手定在空中,粉嫩的指甲似是盛绽的芙蓉花。
她眼睛动了动,眼皮低垂下来,连忙捡起筷子放在桌子上,双手则是紧紧交叠着,透着一股子无措,笑着解释道:“我是太惊讶了,我知道自己是难以高攀陆家的,救你是为人本分,不求什么回报的。”
摇光很感激她,坚持道:“这样的大恩我必是得回报才行的,你就别推辞了,做了我的妹妹,以后什么事都有我护着,等你出嫁,我会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
“真的不用了。”钟云捏紧了自己的手,都快哭了。
一个坚持,一个推辞,晚饭的气氛便僵持了下来。
钟云存着爱慕,怎能和他做兄妹?
“吃饭吧。”悦糖心打破尴尬,给钟云夹了菜,说起药铺的事情来。
吃罢饭,摇光便要告辞,悦糖心送他出门,夜间的风儿也是喧嚣的,混杂着蝉鸣鸟叫,伴着树叶沙沙声。
悦糖心开门见山:“谢礼谢礼,得她愿意收下才叫谢礼。她不愿要你的那一份关系,你百般强迫都是没用的。”
摇光垂着眼,像个认真听训的孩子。
“雇佣渔民花的是阿云的钱,有些人是我动用关系借来的,但那是因为阿云求我,归根结底,若是阿云不开口,我不会做任何事情寻找你或者救你。”悦糖心的语气僵硬而强烈,她想让摇光明白,这份救命之恩完完全全来自钟云。
继而,他或许能明白,钟云的心意。
摇光看着她,目光格外温柔,比晚风还要缱绻:“你不用把自己说得那样绝情,两次的救命之恩,我记你的,也记钟云的。”
悦糖心无奈,她说得那样清楚,摇光却仿佛听不懂。
他继续道:“你看,你接连救了我两次,你就是我命中的贵人。”
“你说起这事两次了,那我倒想问问,为你算命的那位高人是怎么说的?”
“救于水火,解于危难,便是我命中的贵人。”
他早已认定,悦糖心便是他的贵人,为了她,即便是跟林溪岑争也没什么可怕的。
“高人不曾指名道姓说是我悦糖心,那你有没有想过,是钟云?”
耳边的风似乎一下子止住了,一个名字萦绕在摇光耳畔,渐渐浓厚得化不开了,便荡漾出她的笑意。
那是钟云,她似乎总是温柔的,没什么神情的,站在悦糖心身边像一个背景板,像是路边的灯,像是店门口的牌子,极容易被人忽视,这也是摇光从没想过是她的原因。
他的贵人自然得他喜欢才能做妻子。
悦糖心说完便转身回去了,她能做的事情都做了,接下来端看他们俩的心意了。
既然病好了,钟云跟悦糖心还是照旧一道上学,安宁的读书时光是很难得的,悦糖心颇为珍惜。
副官这几天忙着帮忙寻找摇光,便没抽出身来去盯着许公馆,索性钱雪风那里有可用的人,倒也带回一些消息。
这几天,只有一个德国女医生在许公馆来来回回,显然是为秦嘉看病的。
秦嘉的病愈发严重,那位西医只叮嘱她好好休息,开不出什么有用的药,故而这些天过去,症状每况愈下,甚至隐隐去了半条命。
听说,秦嘉那边正在找中医治病。
许市长这就求到了悦糖心这边来,她算是夏城里唯一的女中医了,看病总比那些男大夫要方便得多。
下午五点,学校放了课,许市长亲自来邀请悦糖心,顺道接许语冰回去。
“悦小姐,还烦请你为秦嘉治病,她实在是病得太重,没了办法。”许市长是真心悦爱秦嘉,为了她甚至不惜来拜托悦糖心。
“我才疏学浅,不敢贸贸然为姨太太诊治,许市长还是另请高明吧。”
许公馆她是不敢贸贸然进去的。
许市长坚持:“你不是才疏学浅,你是北平周神医的徒弟,他说了,你的医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话很熟悉,是当时为老夫人医治时说过的,老夫人治家极严苛,这时候有这样的话传出来,难道是,老夫人希望她去治好秦嘉?
正在这时候,荷语过来了,她从放课到过来差不多刚好五点,拉着悦糖心的手:“糖心姐姐,不是说好了今天要请平安脉吗?”
今天并没有请平安脉的约定,荷语这是在帮她解围了。
悦糖心欠身一笑:“许市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跟着荷语上了车,小姑娘才神神秘秘道:“糖心姐姐,祖母说,三顾茅庐是个好故事。”
三顾茅庐,悦糖心这下子算是彻底明白了。
“帮我告诉老夫人,我明白的。”
荷语递给她新做的糕点,道:“那我可以去糖心姐姐家里玩吗?来了这么多天,我都没去过呢。”
“自然可以,荷语带了礼物,哪有不欢迎的道理。”
接了钟云,三人一道回家。
回悦宅,途径一条路,两侧种满了高大的梧桐,颇有参天之势,将傍晚的夕阳分成整齐有序的光线,白纱的车帘都遮挡不住这股悠远温暖。
荷语一进去便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悦糖心喜欢简单舒适的风格,故而没有过多的装饰,显出干净敞阔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