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缓缓地述说,声音越发瘆人,叫沈长轩和江颂频频皱眉。
天色变得幽暗,雨再次淅淅沥沥地落下,女子的脸庞变得惨白,两行泪从她脸颊流下,展露她的不甘和痛楚。
沈长轩若有所思,向女子正对面看去,隐隐约约看见一个合掌诵念佛经对她完全无视的和尚。
‘心空和尚……’沈长轩暗暗想着,嘴角便浮现一丝冷笑。
从现在呈现在他面前的画面上来看,经历了这样一件事情之后,心空和女子应该渐行渐远,最后彻底分手。
对此,他不免有所置喙。
虽然心空师长身死、空山寺近乎灭门与女子打伤心空师长脱不了关系,但说起来,罪魁祸首在魔门,不在女子。
更何况,即便说这件事的根源在心空和女子相恋之事上,但既然心空选择和女子在一起,那为了逃命而打伤师长乃至进一步引发的后果,都是他和女子一起做的选择,如何能怪到女子身上?
至于后面心空接受其师长的遗嘱,成为空山寺的住持,设身处地想想,确实有为难之处,但这不是他和女子断了往来、无情无义的理由。
沈长轩如此想着,却听江颂喟然说道:
“心空和她在一起,辜负了师门;后来又做了空山寺的住持,辜负了她……呵,他想两不相负,最后却两皆相负……”
沈长轩闻言点头,对江颂的总结颇为赞同。
这时候,女子又继续讲述,说的无非是自己如何尝试同心空挽回感情,心空如何不为所动云云。
“他后来,成了声名远扬的得道高僧。而我,只能默默地看着他,念着他,想着他,为他忧,为他痴,为他断肠……
“若感情一定挽回不了,那我便默默地看着他,为他付出自己的一切好了……
“我直到当时才明白,恩师当年对我的告诫的深意……我没有听从她的话,以至于余生都陷入痛苦中……但是若要我重来一次,我仍会毫不犹豫地和心空在一起,我不后悔!”
女子说着,眼中痛苦与决绝交织,手紧紧握成拳,频频叹息。
她脸带着伤感,幽幽地说道:
“我为情所困,以至于耽搁了修行,又终日以泪洗面,哀怨郁结于心,以至于相思成疾,在和心空分手后的第十一年病倒,只能靠一身修为吊命,眼见要魂归地府,与心空天人两隔。
“我怕我死后再也不能守护心空,于是穷尽我所剩无几的法力,在空山寺设下阵法,希冀能护佑他。
“可惜,我实力衰弱,设的阵法只能保护空山寺范围内的人,也不能很好甄别谁对心空包藏祸心。我只能让阵法感应到有人在寺中闹事,引动雷法,诛杀之。
“愿心空,我的心上人,永远平安……
“芝兰之灵,贺心留影于此。愿后来人谨记之,莫如我一般为情所困。切切!”
说完,她看向寺庙主殿的方向,眼中秋水盈盈,身影却逐渐化成无数的碎片,随风而散。
等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沈长轩便长长一叹,寻思道:
‘心空,贺心,名中都带着个心字,莫非,他们的缘分命中注定?可惜一个痴情,一个绝情,到头来成了场悲剧,可叹可悲。’
江颂则意犹未尽,眸光闪动,似乎回想起什么,说道:
“叫仙长见笑了,类似的事情,老夫平生见过不少,听过不少,可每次听说的时候,都免不了有所触动,感同身受。”
沈长轩知道江颂也是过来人,闻言点了下头,收敛心思,正要请江颂继续破解阵法,却感受到一阵波动,随后定睛看去,却见自己已然回到现实中了。
‘难不成,这姑娘将自己的过往故事讲出之后,韶英集阵法就会自动瓦解?’沈长轩暗暗想道,然后注意到眼前寺庙天井中的地砖与之前相比似乎有所不同。
他当即想起江颂提过,韶英集除了能幻化出图景、声音之外,还有一个作用是隐藏某些事物。
莫非,这地砖下就藏有那名叫贺心的女子的秘密?
沈长轩如此想着,身边的江颂同样意识到地砖的异样,稍加思忖,便对他说道:
“仙长,这地砖下有一处密室。”
想来是用窥探的法门将地砖下的情况探查了一遍。
沈长轩便用摄拿术将地砖掀开,果不其然,一条甬道出现在他面前。
甬道不是很长,延伸入地底便戛然而止,末端是一扇石门,石门后应该就便江颂所说的密室。
沈长轩确认甬道和石室中没有危险,便踏入甬道,走到石门前,正要推门而入,谁知那石门似乎感受到他的到来,竟自动开启,露出其中的石室。
沈长轩在石室外观察一阵,发现石室颇为简陋,除了正中的一方棺材外别无他物。
那棺材孤零零地摆在石室正中,显得尤为瘆人,不过此时已经天亮,阳光斜斜地照进石室,驱散了石室中的冰寒,是以沈长轩虽然觉得有点不适,倒也不至于被吓着。
何况,他身为隐世高人,不惧怕妖魔鬼魅。
沈长轩和江颂先后走进石室,走到那方棺材前。棺材没有上盖,不需沈长轩动手,其中的事物就完整地展现在沈长轩面前。
只有一套单薄的衣装,一把玉如意,除此之外不见任何尸骨,也没有别的物品。
沈长轩暗暗思索,便听江颂说道:
“贺心既是芝兰所化,死后魂归地府,肉身无力维持,很快消散于天地间,故而没有留下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