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在朝上这么浩大得令人无法反驳的声势,主要都是阿易这些日子四处奔走的功劳。

阿全也是尽心尽力,没有他,他们也拿不到于光徇私枉法的证据和消息。

这是他的功臣,程景宗自然不会薄待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慕容易已经喝得有些上头。

他这个人,向来是就爱和人喝酒,五六坛子也醉不倒,但是两盅酒下肚就上头。

不同于慕容易和阿全的兴奋,程景宗这个正主却显得心不在焉。

他随手执了一小盅酒,立于窗前,身姿笔直挺拔。

明明,这是属于他的庆功局,贺他离帝位只有一步之遥,不用大动兵戈搅乱天下民生也能登上那人间至尊。

可是程景宗心里,却没有半点儿曾经预期中的喜悦。就连那即将要成为人中天子的兴奋,都随之淡了很多。

他所有能想到的,只有燕灼华那几句话。

她温温柔柔地抚摸着他的脸颊,和和气气地笑着说:“我怎么会生气呢?于光确实徇私枉法,丢官也算是他咎由自取。你更确实没道理把于光的位置给我,毕竟那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儿,你也有下属,也有兄弟,也有为了这个目标奋斗了很久的人。至于我,还活着就应该烧香拜佛、感谢上天恩赐了,毕竟如果你我今日角色对调的话,我早就下手了,也不会还拿什么巡防营来做赔。”

她句句话都只是在陈述事实,句句话都是那样的讲道理、那样的深明大义,可是却让他深刻地感受到,一切都背后她的冷漠。

永远的理智、冷静、清醒、讲道理本来就不是人之常情。

今日上朝之前,慕容易就曾给他敲过警钟。

燕灼华很可能会因此事与他翻脸,甚至是与他争吵。

慕容易特意警醒他:“主上,我知道你喜欢太女,属下对你的私生活也不想多做置评。但是你心里一定要有数,别被女人的眼泪所惑。你毫无世家贵族背景,一步步走到今天着实不易。为了禁军统领这个位置,我们更是忙碌了很久。你已经让步了执金吾给她,千万别她一哭,你一心疼,就什么都忘了,什么都许给她。”

他没有忘。

所以,铁下心,冷下情,他从踏入宣事殿的那一刻,就告诉自己,无论燕灼华是哭还是闹,他都必须无动于衷,坚持住自己的底线。

可是她不哭不闹,甚至都没怎么数落他,却让他的心,慌乱无比。

想解释,却又寻不到方式。

想求和,她又没有发火。

想讲理,她却比他更讲道理。

想抒情,她已经是温柔至极,而他,莫名就理亏,态度也无法理直气壮。

他甚至,宁愿她对他哭对他闹。

她好像在处处对他留情,给他留面子,却又丝丝缝缝将他折中的退路都堵得严严实实。

那一刻的她,有着令人心惊的深情与冷漠。

临到最后,燕灼华嘴角的微笑微微凉下去那么一点,她双手搭在他的肩上,带着力量,按着他的肩向下沉去。


状态提示:深情与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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