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站在殿门中间,面容因被黑暗浓罩着而显得模糊不清,身后是似一场燃烧着的大火一样的夕阳。
一时间,赫连云城竟分不清,到底该不该放任那人往前走去。
虽然不想承认,但那握拳颤抖不已的手早已出卖了她。
她害怕了,那夕阳似火,像极了那一日燃烧的火焰。
明明温暖却叫人绝望。
“赵雁山......”
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声音中的颤抖,莫名地叫赵雁山心跳漏跳了一拍。
诧异回头望去时,只见赫连云城依旧坐在原地,只是那望这自己的眼睛里却一片黯淡。
“赵雁山,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但你的家人的的确确是我亲手斩杀的,这个是永远不可能改变的事实,更是不可能逆反扭转的事实,你应该接受。”
自称的变化叫听着的莲华身形一顿,担忧地看着自家殿下,默默祈祷有些事情不要再度崩塌的好。
她服侍赫连云城这么久了,除去周大人之外,还是第一次听见她主动对第二个人,以“我”为称呼。
这不仅是身份上的平等,还有地位上的不同。
赵雁山深深地看了眼赫连云城,忽地爽朗一笑,一边走进一边道:“你怎么还是像以前一样,半点没变。”
赫连云城茫然回神,只见那高大的身影在距离自己三步之处停下了脚步。
赵雁山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英俊的脸庞笑得温柔,仿佛在教导不听话的孩子一般。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傻,胡思乱想多了,脑子是会坏掉的。”
还是第一次有人与赫连云城说这些。
她怔怔地望着赵雁山,久久说不出话来。
见之,赵雁山干脆盘腿而坐,耐心开解道:“我知道事情不能逆转也不可能改变,但你为何不想想到底为什么当初是你来做这件事情吗?”
赫连云城茫然地看着赵雁山,迟疑了许久这才摇摇头。
当时她得知真相,受了太大的刺激,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难以承受,足足病了一个月,近乎半条命都搭进去了,哪里还会愿意回想。
赵雁山见之,轻声道:“你当初就是你父皇手里锋利的利刃,是用来替他铲除可能产生异心,或者功高盖主的提线木偶,人是你杀的不错,可递刀的人,操控你落下长剑的人,是你父皇,所以错不在你,而在他那身为帝王的警惕。”
赫连云城有些愣,赵雁山的话条理清楚,只要她愿意想,甚至不用仔细想都能想明白。
只是事情真相的背后被如此直接的刨开,赫连云城心里却空落落的,感觉像是被挖走了一块似的。
赵雁山话说到此,也知道赫连云城是明理之人,凡事只要一点就通的人,只不过这一次被自己心里的愧疚缠住了,这才没能想清楚罢了。
眼瞧着夕阳将尽,夜幕降临,赵雁山再待在这里也不合适。
正想起身离去,莲华却主动上前相送。
而且还命宫人送来了一包包好的点心。
赵雁山掂了掂手里的点心,感觉到重量的大概后,顿时眼前一亮。
只道谢后,无意间回头望去,漆黑的殿里,那穿着一袭华服却难掩消瘦的身影如被黑暗包围了,仿佛知道挣扎是徒劳,而沉寂。
赵雁山不动声色叹了一口气,看来是要找个人问一问,谈一谈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