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鸣窸窸窣窣地,似乎在回应着,哪怕回应的是无声的述说。
赵雁山抬起头,嘴角含着一丝浅笑。
与周愿的清冷似四月不同,赫连云城总觉得眼前人带着一份沧桑,一份无声将人疏远的沧桑。
“我没有家了,这个你知道的。”他像是在说笑一样,“一处宅院而已,就算重建又有人打理,可曾经的人不在了,那也只是一处宅院而已。”
他还能如此轻松地把这件事当作闲聊,可赫连云城听着,压在心上的那块无形的大石,却从来没有半分挪动过。
很多事情不是想明白了就可以得到解脱的。
也有很多事情,解脱了未必就代表想明白了。
他们二人之间无形的隔阂,估计永远都不可能消磨了吧,赫连云城想。
紧绷的喉咙被温暖的茶水湿润,一如既往清明的眼睛里,仿佛倒映着那本质上遥不可及的月亮。
忽地,赫连云城想起了那一晚自己在窗边吹风时瞧见的月光。
是那样的圆满而遥不可及。
纯洁白皙,像极了一颗毫无沾染世间争扰的灵魂。
缥缈的,无形的,很是叫人向往的,是天国,是大盛所信仰的曜日明月所在之处。
二人皆是沉默着,默契地谁也没有主动打破这份春日夜里的沉默。
有些什么事情沉寂着,想要挣扎却被掌控着。
良久,赫连云城抬头看了一眼赵雁山,只瞧着他仿佛若有所思。
“赵雁山。”
听闻低语,赵雁山微微抬头,看向赫连云城。
只见她安静凝望着他所在的方向,可目光视线里却越过了他,落在了他身后的窗户上。
看清楚那眼里倒影的圆月时,赵雁山听见她道:“你可以把这里当作你的家,我可以做你永远的家人。”
临近气声的声音清脆富有磁性,如同上好的瓷器敲击发出的响声一样,清音惊耳。
赵雁山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在那漆黑带着一丝笑意的眸子看过来时,又快速地躲过。
许是在犹豫着,也或许是根本没有消化这个消气。
赫连云城放在膝上的手轻轻握着,想起了自己往日做错事情时,那少年郎温柔的安慰。
没来由得,她嘴角勾起了一丝浅笑,似乎是因为想起了他那时对自己又气又心疼,却又忍不住指责的样子。
“赵雁山。”
“嗯?”
猛然回神,赵雁山又听闻眼前人道:“我宫里的蜜饯很好吃吧?”
赫连云城问得莫名其妙,虽前言不搭后语,但赵雁山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而后,便见她嫣然一笑,很是高兴道:“你若是答应了我方才的请求,你可以天天吃这么好吃的蜜饯哦。”
那笑眼眯眯的样子,像极了哄小孩的劣质手段一样,赵雁山想。
“你难道不想答应吗?不答应的话可就没有蜜饯吃了。”
又成了威胁。
赵雁山无语一笑,也不知这些伎俩,赫连云城是跟谁学的。
不过大概他也能猜得到,只不过瞧着这哄骗人的功夫,眼前人怕是只学了个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