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连窗外的夜空都泛起了浅淡的鱼白,只殿中燃着烛火,置身其中时间长了,怕是要日夜不分了。
赫连云城拢了拢身上的斗篷,轻声道:“吾想不明白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背叛父皇。”
何嫣楣茫然地看着她,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
“你家世不俗,出身良好,入宫更得父皇宠爱,就算在后宫里没有子嗣爬得慢些,但登上贵妃位置也是指日可待,大皇子是父皇还是王爷时候的伴妃生下的,你就算是有了一个儿子,也只是排到第四,想要争夺皇位,从嫡从长再从贤,赫连昭都不符合,吾真是想不明白了。”
赫连云城自顾自说道着,一副浑然没有发觉自己是如何无情地将何嫣楣的伤疤撕开又撒盐。
“吾真不知道该是说你蠢好还是笨好,你的皇贵妃是在寄文出生后才封的,你生了四皇子,父皇没有半点封赏,反倒生了一个女儿后,晋位皇贵妃,难道你自己心里就没有半点想法吗?”
何嫣楣手轻轻颤抖着,她低着头,不语。
赫连云城定定地望着她,也许是心中最后一丝怜悯无法压抑,以至于亲口质问到了最后,明知得来了将是否认和嘲讽,却依旧舍不得放弃。
“吾恨你,恨你害死了父皇母后,恨因为你,赫连氏差一点失去了大盛,也恨因为你,而百姓颠簸流离,更恨你,让吾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假象被主动地一层层剖开,直视的是由最初懵懂天真的面目变成了现在混沌冷漠的样子。
也许剥离伤口血痂的疼蚀骨,却只在那一瞬间,一瞬间的血液涌动,也好过现在的凉薄无情。
带着哽咽的沙哑声音低低地在殿中响起,殿里安静得只有炭火燃烧的声响在轻和着。
赵雁山看着那微微颤抖的背影,想要上前,却不知为何脚步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一样,无法动弹。
何嫣楣久久未说话,像是在安静听着,只有那颤抖不已又着急想要掩饰的双手出卖了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天亮了......”
过了许久,只听赫连云城轻声又道:“你放心,吾不会要了赫连昭的性命,至于你,就这么死了,对你而言是宽恕,而如此宽恕,你不配得到。”
说罢,她不再理会床榻上的人是何神情,定定站了起身,便朝殿外走去。
她走得快,浑然没有发现床榻上的人再抬起头来露出的面容早已泪光满面。
只在她方才迈过门槛之时,殿中之人忽地喊住了她。
“有一件事,哀家想你一定不知道吧?”
赫连云城依旧背对着她,似乎只有打算听听的意思。
何嫣楣自嘲地笑了一声,无视同样站在殿门处那男人警告的目光,自顾自道:“你以为那一场叛乱只有北疆的人帮哀家吗?”
话音刚落,何嫣楣明显看到了赫连云城微微的身形一顿,方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还有一个人,若不是他打开城门,指不定哀家与北疆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呢。”
“你想知道他是谁吗?”
何嫣楣低声说道着,无视了赵雁山越发阴郁的眼神,忽地开口道:“此时此刻他就在你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