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人已经带来了,现下压在了后花园的湖边亭中,奴婢想着那里人静。”
赫连云城微微昂首,手里捏着半块枣泥酥,散漫地放进嘴中,又经细嚼慢咽后方才由着芝桃扶起,朝后花园而去。
花园经早上宫人洒水,现下那青绿的草地上尚还挂着不少晶莹露珠,叫人只是沿着石子小路走过都怕要湿了鞋袜衣摆才可。
赫连云城方才站在花园中,便已经可见那远处湖边亭里头跪着的一男一女两道白色身影。
有了昨日的吩咐,那女子的确换了一身衣衫,不再是那扎眼的大红色。
芝桃跟在赫连云城身后走着,怀里抱着赫连云城的水蓝色裙摆,小心翼翼的,生怕会被那露水沾湿一般。
沈元冬一身轻衣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披头散发之下一晚未睡的容颜憔悴苍白,她低着头,双眼闭着像是在闭目养神,可那微微摇晃的身形却暴露她此时此刻难掩的晕眩。
沈倾寒似乎没有看到一半,依旧目视前方,镇定自若。
兄妹二人皆跪在地上不发一言,直到赫连云城在亭中坐下了,方才纷纷醒神。
不同与昨日里的一身大红似火,今日赫连云城着了一见水蓝色长裙,墨发虽只用了两根碧玉步簪起,也丝毫不失半分艳色。
沈倾寒是先回过神来的,晓是昨晚抄一夜的宫规,如今一张俊朗上的眼底处挂着两道乌青,可见也是一夜未眠。
赫连云城坐下后并未多言,任由沈倾寒那打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沈元冬被芝桃推醒,沈倾寒这才收回了那越发失神的目光。
沈元冬茫然睁眼便看见了出现在眼前的水蓝色身影,瞧着她还是那般的耀眼夺目,高高在上,而自己却一片苦涩。
“殿下是要罚臣女吗?”
赫连云城挑眉,看来是昨日的规矩白教了。
她拂了拂袖子,浅笑道:“沈小姐还有心思开口问这些,看来沈小姐是还未知自身错在哪啊?”
赫连云城浅笑兮兮,那语气就像在聊着些无关要紧的事情一样。
可就是如此的风轻云淡宛若一巴掌一般,重重地落在了沈元冬的脸上。
她真的好生不甘。
悄然紧握的双拳安静地落入澄清漆黑的眼中,连带着那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仇愤一同完全暴露却不知。
赫连云城嘴角勾着一丝浅笑,目光轻轻掠过沈元冬那张苍白的脸,道:“吾可真是替你那死去的父亲感到悲哀。”
突如其来的话叫沈元冬身形一顿,本是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大,死死地盯着铺设了精美地砖的地板未发一言。
满意地看着沈元冬的反应,赫连云城漫不经心地从果盘里挑了一颗葡萄,道:“吾不关心你被安排到王都里到底有何目的,吾只是好奇你那唯一活着的至亲现在如何了?”
赫连云城一字一言说得缓慢,可她每说一个字,沈元冬便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心口渐渐蔓延至四肢,几乎要连她的呼吸都逼迫地急促。
良久,她方才低哑着声音道:“殿下到底想说什么,臣女双亲健全,何来唯一活着的至亲一说。”
死鸭子嘴硬。
赫连云城一手撑着头,靠在了石桌上,慵懒散漫,只那带着明晃晃浅笑的漆黑眼眸里掺杂着的戏谑和恶劣的玩味半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