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愿也不知在这坐了多久,也许是一个时辰,也许是一个夜晚。
他抬头朝窗户望去,只瞧着那远处的天边已经泛起了浅浅鱼白,依稀中还透着几分金黄,瞧着甚是惊艳。
赫连云城还在沉睡着,似乎是因为昨夜里被梦魇折腾了一夜,现下还沉沉睡着,只是那不知何时紧蹙的眉间似乎彰显了她此时此刻的梦并非那么美妙。
瞧着那紧蹙的眉间,周愿抬手轻柔抚平了。
这一夜里,他一夜未眠也不敢合眼,因为她的手还紧握着自己的衣袖,也因为害怕见到她对自己露出的疏离目光。
明明是天底下最了不得的金枝玉叶,人前光鲜亮丽,却无人知晓人后的痛楚蚀骨。
何苦,苦的是自己。
而隐忍不发,最终伤人伤己皆不知。
此时此刻,周愿是说不出的心疼,可又觉得昨夜仿佛是一场恍惚,特别是那凝视着自己的疏离目光,太不现实又叫他心生害怕。
他在殿中坐了许久,久到不知何时晌午已过,宫人前来提醒方才缓缓回神。
见床榻上的人酣睡香甜,睡熟中的眉间没有了清醒时的凌厉和锋芒,乖巧地睡着,舒展的眉间不再紧蹙,似乎这一场梦很让她安心。
只是她这般睡下去,只怕是要错过午膳。
周愿想着,看着床榻上的人是心疼又无奈的一笑,抬手拿开了那无意识中紧抓了他衣袖一晚的手,又细心地整理好了被角,这才离开寝殿。
端了热茶前来的莲华瞧着周愿从寝殿里走出又往小厨房的方向走去,霎时间还以为是自家殿下醒了,即刻也不顾手里还端着热茶滚烫,着急地往寝殿里走去。
她走得极快,连手里的热茶都洒出了不少,当是瞧见那床榻上坐起身的人儿时,也不知是热茶水烫着了手还是眼里眯了风沙,一时竟红了眼眶。
“殿下醒来了?”
莲华问得小心翼翼的,似乎昨日一场皆是幻觉一般。
待见赫连云城微微点头,她连忙放下茶盏上前。
“殿下醒了是好事,是好事。”
莲华自顾自说道着,又拿了斗篷给赫连云城披上,生怕半点微风伤了人似的。
床榻上,赫连云城披着斗篷,就这么好整以暇地望着莲华激动的模样,一时眼里满是茫然。
“吾睡了一夜自然能醒来,你作何如此激动?”
突然,莲华拧着湿巾的手一顿,抬头看着赫连云城的双眼里满是诧异。
“殿下不记得昨夜里发生的事情了?”
“夜里能有什么事情。”瞧着人神神叨叨的,赫连云城一时无语,也不管莲华担忧不安的目光,她自顾自地漱了口,起身赤脚走到了梳妆台前。
铜镜明亮,可倒映出的人儿脸色却苍白透着沉沉的病态。
赫连云城瞧着铜镜里的自己,不满地蹙起了眉,“这太医院老说燕窝花胶是好东西,既是好东西,今日便叫小厨房炖上吧。”
她慢悠悠说道着,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慵懒和不着调。
等了一会儿,赫连云城见莲华不回话,回头望去只见她还保持着方才拧毛巾的动作。
见之,赫连云城无奈叹了一声,一边拿起梳子梳发,一边道:“莲华,回神了。”
听见自家殿下无奈且带着丝丝笑意的声音,莲华堪堪回过神来,难掩窘态地放下了手里的毛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