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气这么大?谁惹你了。”
风午悦解下腰间的一个香囊,递给他,“喏,薄荷叶,降降火。”
宗持不接,眉眼仿佛覆冰霜,万年不化。
风午悦想说不要就算了,可话到嘴边,记起她还托他办事呢,向前又走了几步。
宗持腰带下挂了一把短刀压衣,风午悦把装满薄荷叶的香囊,系了上去。
她靠他很近,脸庞低着,肤如白玉,绸缎般的长发,犹如化开的墨般,散落一片肩背。
宗持神思开始飘远,心底像此刻的她一样宁静。
风午悦手上动作温柔又利索,宗持一口呼吸还没换的功夫,她已经系好退开了。
“行了。”
宗持不满,颇有几分鸡蛋里挑骨头嫌疑,“你打的什么结?丑。”
风午悦手指解开,换了个蝴蝶结。
“绳结拖拖拉拉,勾着我的短刀怎么办?”
风午悦拆开,重新系,最后打了个十字结。
“系的位置不好,再往上系一寸。”
风午悦又解开,然后……一把抽走香囊。
她不送了!
宗持蓦地腾出一只手来,不由分说扣住她手腕,用巧力将香囊抢回去,藏入袖中,一气呵成。
“这就是你的诚意?未免太经不起考验。”
“不过拜托你对金锦叶看顾一二,你还想要多少诚意?”
风午悦觉得有必要跟他说清楚“看顾”的意思:
“不用浇水,不用翻土,不用施肥,也不用考虑晒不晒太阳,你把金锦叶放在安全的地方,确保不会出事就行了。”
风午悦对那夜天雷劈死金锦叶的事,心有余悸。
意外随处不在,她要么把金锦叶放眼皮子底下才放心,要么交给信任的人照看。
明天她要去赵府看球赛,随身携带盯着金锦叶不合适,就得找个人替她看着。
“为何找我?”
宗持问到关键。
风午悦想也没想,如实回答,“因为金锦叶对我很重要,而你是唯一理解这份重要性的人。”
知道事情重要性,才更可能把事情办好嘛,你最合适。
也许是“唯一”这两个字份量太重,宗持瞬间感到手中金锦叶重若千钧。
宗持凤眸敛下,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
风午悦问,“你会看好的吧?”
宗持也问,“你明天出府,跟谁?找谁?干什么?何时回来?”
她:“我先问的。”
他:“先问后答。”
她:“后答只能答‘一定’!”
他:“所以你到底为何出门?”
她:“没拒绝没否认就当你默认了……如果我的金锦叶出事,定叫你付出代价。”
风午悦简短道,“到赵府看比赛。”
宗持更凝练,说白了就一个字:“玩。”
“嗯。”
“不准备带我?”
“我打听过了,明日球赛是一场单身男女的聚会,成婚的人也能去,但只可去一个。”
风午悦瞎胡诌,委婉拒绝,不给宗持反应的机会,扭头就带着雪茶走了。
宗持任凭风午悦离去,没有把她拽回来问个清楚,要问为什么?
三个字:心情好。
他听惯了风午悦说“合离”,还是头一次听她以认可的态度,说自己“成婚”。
既然她承认他们的关系,那他就有理由宠一宠。
……
宗持拿着两盆金锦叶回到屋内,一同带进浴房里,放在他下水后也能看到的位置。
宗持打理好出来,已换上干净如新的里衣,半躺在软榻上假寐,金锦叶被放在身边,手指间把玩着风午悦送的香囊。
薄荷叶的香气,浅淡怡人,钻进人的脑海,仿若云化作的手,轻轻拂开深埋心底的混沌,露出通往梦乡的仙路。
宗持无意识间睡了过去,等再一次清醒,蜡烛燃尽,天光大亮。
宗持看着窗外沾露鲜花,光线金白,不敢相信世界已由黑变白,深感荒唐。
他从未一夜睡到天亮过。
从未。
外头,沧雾敲响房门,“王爷。”
宗持收起掉落在软榻的薄荷叶香囊,“嗯。”
沧雾进来,禀报才发生过的一桩事,“王爷,琴袖死了,今早过来送药材的人得知她出事,不肯把药材给下属,人已离去,想必会跟太后娘娘传信。”
琴袖是顾太后派到宗持身边的人,专门负责他每日喝的药。
方子上的其他药材还好说,唯独一味药引,只顾太后手中有,她让专人按时取药引,再与琴袖对接,从来不会直接交到宗持手上。
由此可见,琴袖绝不是一个能说杀就杀的人。
但宗持是谁,无所顾忌,从不敬畏,杀个人而已,就跟他呼吸一样,自然又寻常。
宗持不在乎顾太后怒不怒,他捏捏手中香囊,棱角分明的脸,被照过来的日光软化了线条,嘴角弧度,恍若在笑,“她走了吗?”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