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青阳国紫麒城。
天气酷热,午后的日光更为浓烈,热浪似乎扭曲了空间,大树叶子打起卷,百花枯萎蔫坏,人也止不住倦怠。
历代太后所居的庆祥宫内,却是清爽怡人,瑞兽镂空香炉内龙涎香飘散出来,朦胧如轻烟。
重重珠玉香帘后,一座刺绣屏风前放置着一个贵妃榻,顾太后正在上面午睡,侧身冲内,只能看见一道窈窕背影,所穿紫色流仙纱裙薄如蝉翼,隐隐透出雪白肌肤,当真应了那句美人如玉。
入夏后,顾太后习惯每日午休半个时辰,沾榻即眠,可今日不知为何,她已躺下一刻钟,却了无睡意。
顾太后烦躁起身,“来人,更衣。”
……
顾太后换上一身薄荷色水莲宫装,坐在榻上饮玫瑰冰露,问身边的芳嬷嬷,“算一算日子,摄政王应该这两天抵京?”
她似乎问得不经意,神色冷淡,用玉匙搅动着碗中的冷饮。
芳嬷嬷目光一闪,敏感地听出顾太后的心情不好,脑中绷紧了弦,越发小心应对,“是啊,太后。”
“派去摄政王府打点的人怎么样了?没出什么岔子吧。”
“太后放心,长欣一向得力,她办差,就没有失误的时候。”
顾太后神色恹恹,尝玫瑰冰露也没了味道,放下让人撤走。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进来道,“禀太后娘娘,玉瑶回来了。”
顾太后放散的目光陡然一凝,打起精神,玉瑶跟着宗持一起从拂月城回京,她既然已归,就说明宗持也到了。
“领进来。”
……
玉瑶垂首,眼睛不敢乱看,行跪拜大礼,“参加太后娘娘,娘娘千岁。”
“起来说话。”
“是。”
顾太后扫一眼玉瑶,虽然她掩饰得好,但还是看出她心中似乎憋着什么气。
玉瑶被派到宗持身边,代表的是她的脸面,除了宗持本人,谁敢给她气受?
顾太后忍不住笑,微扬的声音里带着些许无奈,“说吧,你哪里惹到摄政王不快,又被怎么罚了?”
玉瑶闻言,神色更微妙,否认道,“属下没有触怒摄政王。”
顾太后诧异,转瞬因为没猜对升起几分怒火,眼尾上挑,笑中藏针,“是吗?那你缘何臭着一张脸进来!”
玉瑶大惊失色,没想到被顾太后看穿了藏在心底的情绪,急忙回话,“太后赎罪!属下心中有些气恼,因为风午悦太可恨!”
风午悦?
这三个字如针扎进顾太后的脑海中,她脸色一沉。
宗持带风午悦一同回京的消息,玉瑶在他们出发前,就已传给顾太后,在此之前,她还得知宗持为赶赴至水国救风午悦,放弃了进入风家祖祠的机会!
宗持这一步走错,后又有秦纵从中作梗,揭穿他的身份,致使歼灭风家的计划功亏一篑。
顾太后原本相信宗持出马,十拿九稳,但谁知道他会因别的女人,让她满盘皆输!
顾太后为此事,已经上火好几天。
此时听玉瑶话中之意,风午悦似乎给玉瑶脸色看,这不明摆着挑衅她?
一个穷乡僻壤的粗鄙女子,也敢在她头上撒野?岂有此理!
顾太后忍着火,“芳嬷嬷,你亲自到摄政王府去,宣王爷进宫!”
芳嬷嬷领命,走得飞快。
玉瑶见状,面如土色,“太后,摄政王御驾还在半路上,属下只是提前回来而已。”
顾太后一听,险些气炸,人不在,她发火都没对象。
顾太后怒极反倒冷静下来,“怎么回事,你且细说。”
玉瑶得到肯首,忙不迭吐苦水。
其实也没多大事,就是风午悦水土不服的症状比较严重,不仅严重,还五花八门。
总之需要多休息,宗持又宠她,每每都等她能赶路时,才继续前行。
基本就是走一天休三天的节奏,明明六七天的路程,这下最快也得下个月到。
玉瑶觉得风午悦事多,越发厌恶她,不想随着队伍的步伐浪费时间,所以禀明宗持后,一个人先走一步。
顾太后越听脸上越冰冷,待玉瑶说完,便命她下去。
顾太后静坐良久,就在芳嬷嬷要主动破冰的时候,她淡淡说道,“给摄政王传信——哀家命他火速归京,有要事相商。”
她倒想知道,宗持接到自己的命令,是选择听从——立即归来?还是选择违抗——陪着那个女人继续在路上磨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