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持远离赤明河水边后,上了马车。
车内一盏灯照亮宽阔的空间,深红雕花案几后,坐着简衣素钗的风午悦。
她容颜清新动人,双手托腮,巴掌大的精致脸庞上,嵌着一双灵动仙气的眼睛,唇边含笑,“水患控制住了吗?”
“嗯。”
宗持走过去,坐到她身边,脑袋放在她肩膀,薄唇性感饱满,红得鲜艳欲滴,“你来找我。”
“嗯。”
风午悦一手摊开,手肘枕在桌面,“来给你送节礼……把手给我。”
宗持凤眸眯了一下,叹息,“还以为你过来是关心我。”
他边说边伸出右手,粗暴地握住风午悦伸来的手,“我握住了,然后呢?”
风午悦忍住打他的冲动,“松开,我让你这样了吗?”
宗持五指一松,学着风午悦的动作,也把手摊开,指尖快要对上她的。
风午悦瞪眼看着被他抓过的那只手,上面竟然留下了红痕。
宗持也看见了,神色转暗,语气微妙,“我不是故意的。”
她果真当得起“身娇肉贵”这个词。
他都没使力。
也有可能……使了。
她的手那样软,可能不自觉加重了力道。
他不清楚他不确定所以不能拿出来说。
宗持坦然直面风午悦质疑的眼神,满脸写着无辜两个字。
风午悦揉了揉自己的手,宗持主动请缨,“要不要我帮你吹吹?”
风午悦没好气道,“不用!我怕你把我的手吹骨折!”
宗持恍若没听到,目光在她身边逡巡一圈,没看到任何可能是礼物的东西,“你要送我什么?”
风午悦看了看放在案几上的沙漏,“等它漏完。”
“漏完之后?”
“就子时四刻了。”
“等这个时间点一到,你就送我节礼?”
他话落,细沙刚好漏完。
风午悦从袖中掏出一件手链,绿色粗茎为环,内圈光滑细腻,有着玉的质感,外圈开满紧密排序的十二朵迷你昙花,外形圣洁如雪,气味清冽悠长。
“你想戴那只手?”
宗持没有回答,还把举到风午悦面前的手收回袖中,冷眼盯着手链上的白花,语气笃定又不满,“别以为花的样子变小,我就认不出是昙花。”
“你不喜欢昙花?”
“不吉利。”
“?”
“寓意你对我的感情就像昙花一现!”
“!”
您是个人才!
风午悦道,“那是寻常昙花,我手中的不一样。”
她指着小昙花说明,“这一共有十二朵,每隔一个时辰就凋谢一朵。”
宗持接话,冷哼道,“到了子时四刻就凋完了!”
“你算的没错。”
宗持秒变狼眼,好似在冒绿光,“然后我就只能带着这个绿油油的底座?丑!我不干!”
风午悦阴恻恻地看他,“你就说要不要吧?不要我丢河里去!”
宗持嗖地抢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戴进左手,并宣示主权,“我的了。”
“这还差不多。”
风午悦对外面的沧雾道,“回府。”
马车很快动起来,朝摄政王府驶去。
宗持看风午悦一眼,什么也没说。
风午悦回头,“怎么?你不回府?担心赤明河水要下车吗?”
宗持:“我回!”
风午悦见他黑脸的样子,突然有了几分逗猫的心情,把脸凑过去,笑嘻嘻道,“谢谢你送我的二十个暗卫,有心了。”
宗持紧绷着俊美脸庞,把手腕上带着的昙花手链,伸到她眼前,“你不觉得该检讨一下自己?你再多看它两眼,仔细跟我送你的节礼比一比,是否过于寒酸了?”
风午悦好整以暇,幽幽问道,“寒酸又怎样?你就不喜欢了?”
“不是。”
宗持嫌弃地看着昙花列为最讨厌的花,没有之一!
“那为什么满脸不满意?”
宗持认真回道,“不长久。”
风午悦愣了,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伏在案几上笑出声,“哈哈……”
片刻,她重新坐起身,露出一种诡异的笑容,“我刚想起来,忘了跟你说一件事。”
“……”
“每天子时四刻,最后一朵昙花凋谢后,十二朵还会一起长出来,然后每隔一个时辰,再次按顺序凋谢……也就是说,它还能当计时工具用。”
“!”
“怎么样?神不神奇?还觉得我的礼物寒酸吗!”
宗持的心情顿时一百八十度转变,看昙花手链的眼神柔和无比。
他正色道,“暗卫再给你加十个。”
风午悦嘴角一抽,“大可不必!我要那么多人干什么?造反吗!”
话落,她一怔,又想起这个冬天会发生的事——
青阳亡国。
……
皇宫。
宫门早已下钥,宫宴散了后,顾太后请国公夫人留宿宫中。
庆祥宫内,灯火通明,馨香缭绕,顾太后和国公夫人正在观赏一件巨大的血玉珊瑚树。
真正品鉴的只有国公夫人,顾太后心不在焉。
国公夫人将她的走神看在眼里,走回雕花座椅前坐下,芳嬷嬷递上一盏热茶。
顾太后回头,看着国公夫人安静喝茶的样子,心中一紧,她知道自己的母亲生气了。
顾太后挥退所有下人,朝国公夫人走过去,目视前方,步履全在一条笔直的线上,头上步摇纹丝未动。
她忽然跪在国公夫人面前,“母亲,女儿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