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方息壤知道自己做的是错事,他也没有想过另一个选择。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而已,连小孩子自己都知道自己是可以任性的。
不过就算是小孩子,也绝对知道,自己在做一个可以影响自己一生的选择。所以他还是按照父亲曾经的教导,以书法来安定自己的心神,稳定自己的情绪,仔仔细细地思量这样一个选择的前因后果,以防止有任何失策的举动。莽古麻对这个选择也持有鼓励态度,他认为一个孩子越是冷静就越好,如果真的是那种一时热血上涌答应自己的小子,等到时候又会一时热血上涌地暴露两者关系,也不利于自己的计划。
于是,方息壤就独自一人在破庙之中,在自己父母尸骨之旁,书写了这样一篇诗句。
他写完之后,呆呆地看着那诗句,直到莽古麻的回来。
然后他跪下来说,我愿意成为尊上的狗。
莽古麻则轻轻抚摸他的头,叹了口气说,你能堪破种族的束缚,起码比我自由。
自此之后,方息壤就在莽古麻的支持下,渐渐学会了方家当年的武功,并且在成年之后按照计划,利用各种手段获取名望,最终一手组建了晋人英雄会。
……
深夜,静谧,悄然,无声。
方息壤刚写完这句诗,就敲了敲手中的笔,道了一声,“进来吧。”
门被推开了,眉心有花朵痕迹的烈龙霞走了进来,她神情柔媚,婀娜多姿,进屋的时候还带来了一种芬芳扑鼻的脂粉气。
她一进来,也不做什么生疏的模样,看了一眼方息壤桌子上的书法,嗤笑了一声,“方息壤,你今日的笔法似乎有些僵硬?看来那暴雪书生去让你祖先重返人间,也是叫你很是激动呢。”
“没有。”方息壤并没有露出平日里很常见的微笑表情,而是皱着眉,冷着脸。像是平日里笑得够多了,现在已经笑不出来。
他将桌子上的宣纸快速揉成一团,按在手心,细细搓揉。
不一会儿,他又走到窗前,信手一甩,满手的纸屑零零洒洒地随风而去。月光洒在窗外的石子路上,波光粼粼,如同一条辉芒跳跃闪烁的光路。
做完这一些,方息壤才转过头来,“你来做什么?”
他刚转过头,眉头又皱了起来。
原来烈龙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他刚才坐的位置上,正执笔在手,对着宣纸比划着一落笔,却写得歪歪扭扭,“今晚那间破庙,是我和龙光去守护的。我们借此机会,与那位暴雪书生交了交手。”
“怎么会是你们?”方息壤问,“尊上让你们去的?可这并没有任何意义,你们一旦出手,他怎么能拿到那‘东西’?”
烈龙霞闻言,动作一顿,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不,他拿到了,而且很轻松。”
方息壤一怔,然后推测,“……他身旁那位古魂出手了?尊上这几日告知了我大鼎战争的细节道理,古魂是玄关境的强者……不过那样的话,你怎么又能够毫发无损?”
“他自己就将我们击败了。”烈龙霞状似无意地书写,“而且是以一敌二。”
“什么?”
方息壤瞳孔一缩。
他心知烈龙光、烈龙霞这对兄妹,虽然年纪轻轻,实际上武功之高,绝不下于自己身边晋人英雄会的几位骨干当家。而更加重要的是,这几位当家,都已经年过半百,实力走到了尽头,而这对兄妹年纪轻轻,未来还大有可为。
在方息壤心中,是万万不敢与莽古麻为敌的。
但莽古麻醉心超脱,一旦离开赤族,到时候自己执掌阳首城,与执掌赤族的烈龙光、烈龙霞就是全新的敌人,迟早有争锋相对的时候,所以早就将烈龙光和烈龙霞视作此生最大的敌人。
可这样的敌人,却以二敌一,还败在那暴雪书生的手下!?
“你没听错,我们败得很彻底呢。而且这次行动也没什么计划,就是龙光嫌弃日子太过清闲,想要试试自己的身手。”烈龙霞苦笑道,“这件事情是瞒着主人完成的,所以我和龙光都犯了大错……哼,你可开心了吧?”
方息壤没去管她那千娇百媚的一记白眼,只低头沉思着,“那你现在找来,是尊上要我做什么事情?”
“那‘东西’现在已经到了暴雪书生手中,他有这份功力,绝对不是普通真气境。考虑到之前的认知,此人极有可能背后有一个不小的势力。”烈龙霞说,“事实上,我们猜测他的背后很可能是传说中的朝廷密部。”
方息壤慢慢地念叨这个词汇,“朝廷密部……”
“没错,他甚至早已经看出了你的伪装,一见到我们两个,就连我们的底子都揭开了。甚至要通过我们,与主人直接对话。”烈龙霞说,“我们本来以为,这场大鼎战争在阳首城之内,只可能由主人成为胜利者。但如果是朝廷密部要与主人争锋,或许还真算是两可之间。这个近些年来,办过好些大事的组织,其中底蕴或许不如一个龙头门派,却绝对不是咱们赤族所能够招惹的。”
听到“咱们赤族”几个字眼,方息壤的眼角不自然地跳了一下,然后说,“但阳首城地处偏远,而且是不熄火的势力范围。不熄火这种江湖势力,最厌烦朝廷密部,他们必然不敢大肆作为。”
“没错,所以胜负在两可之间,我们须得试探他的成色。”烈龙霞继续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