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那少年脸色一变,停下了手,瞪大了眼珠子,以一种仿佛不敢相信的目光看向宁宣,“你说我的剑法烂?”
这句话的断句很奇怪。
如果是其他人说,就会强调“我的”二字。
可他强调的地方,却在“烂”这一个字上。
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剑法烂,因此在愤怒之前,先出现的是奇怪。
而在奇怪之后,瞧他的样子,那愤怒却也好像想要涌出,却又好像不知道该不该涌出,显得无所适从。就好像对他而言,被人评头论足是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体验,以至于事到临头,反而难以真正愤怒。
“你从小到大,就没人敢说真话吗?”宁宣笑道,“那我再说一次,你的剑法拙劣不堪,烂极了。”
这短短两句话,让旁边沉溺于棋局的两人抬起了头,两人看到了宁宣和那少年起了冲突,脸色也都焦急。
他们正要站起来——却在还没有站起来之前。
少年一挥手,制止两人,同时问道,“你是谁?”
他问话的时候,看也不看那两人,只盯着宁宣喝问一声。
这其实是一种非常不尊重的行为,任何一个江湖上的高手,按说都难以接受这样一个剑法支离破碎、武功未入门道的少年的侮辱。可常飞和马黄叶二人却仿佛甘之如饴,脸上非但没有愤怒,反而恭恭敬敬,乖乖巧巧,就好像是这一句话是什么圣旨一样。
——只这一个表现,宁宣就已经明白,自己或许又惹到了什么大人物。
他在心头叹了口气。
却也升起了好奇。
到底是怎样身份的少年,才会得到这阳关城数一数二的两位高手的尊敬对待?
常飞并不是一个很简单就会折下腰的人,他纵然很会审时度势、谨言慎行,但在面对宁家的时候,也不卑不亢,并未被那庞大得足以比得上整个阳关城的力量所惊吓。
马黄叶就更不用说了,宁宣这两天搜集了一下资料,才知道他虽未入得名剑山庄“三奇剑”的行列。却几乎算得上阳关城年轻一辈的第一高手,甚至在老一辈中也排得上号,家世出生自然更不用提,成为下一任名剑山庄庄主也不过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这两个人完全有资格进入阳关城权势地位排行前二十的位置。
可他们在这少年的一句话面前,却连反驳的声音都好像发不出来。少年要他们闭嘴,他们就闭嘴,少年要他们收声,他们也收声。宁宣看这两人的动作,甚至怀疑少年要他们现在立马tuō_guāng了衣服跳舞,他们也绝对能够照做不误。
宁宣再次打量这个少年。
少年长相其实相当英俊,唇红齿白、器宇轩昂,但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一个少年,第一时间注意到的都绝非他的容貌——而是他身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气质。
一种逼人的贵气!
他站在那里,手持利剑,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简简单单说了一句话,却给人一种贵气凌人、发号施令的感觉。一时之间,好像任何人都天生该听他的话,他要问宁宣是谁,宁宣就必须说出自己是谁。
是个二代?而且恐怕不是普通的二代。
宁宣心中的好奇越来越浓了。
他好奇,于是便反问,“你是谁?”
“我?”那少年有些猝不及防地皱皱眉,然后看了看旁边的常飞和马黄叶。
两人正要说话,他抬抬手,制止他们。再看向宁宣时,目光已好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懂事的孩子。
他略略昂起脑袋,淡淡道了一声,“我是唐凤华。”
他并没有做过多的介绍,仿佛唐凤华这三个字只要一出来,任谁都明白他的地位、他的靠山、他的背景。他在说完话之后,便不看宁宣了,只是很是矜持地笑了笑,再背着手转头去看旁边的花树。
这作态给人一种奇特的感觉,仿佛他已经知道宁宣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会如何转换态度,如何趋炎附势,如何巴结自己,并且他正等待着宁宣的道歉,至于之后是宽容地饶恕还是严厉地惩戒,这就要看他心情了。
宁宣“哦”了一声,拱拱手,面色不变,好像这只是个稀松平常的名字。
再然后也跟着抬抬头,淡淡道了一声,“在下暴雪书生。”
说完之后,他也不看看唐凤华了,并且也背着手去看旁边的花树,脸上的笑容和唐凤华如出一辙。
不过他的架子、势态、气魄,虽然是模仿唐凤华,但做出来的效果简直像是比唐凤华更出尘十倍,更狂傲十倍,更高贵十倍。
唐凤华一时居然一愣,以一种惊疑不定的神色审视宁宣,“暴雪书生……”
他仔细思量了一会儿,但还是难以确定,便又看了看旁边的两人,“黄叶,常老师,这该不是城里的高手?”
马黄叶都压根儿不知道此事,疑惑地摇摇头,然后去上上下下审视宁宣,脸上露出了怪异的神色。因为他能够看得出来,宁宣体内真气空空荡荡,好像并非真气境,可这口气怎么这样大?
常飞则面带苦笑,“是在下岳州来的好友。”
他是和宁宣约好了见面,但唐凤华带着马黄叶忽然拜访,再加上他痴迷棋局,居然没在第一时间发现两人的冲突。
“那就难怪了。”唐凤华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仿佛自己早猜到了这点,“难怪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无非就是唐将军的儿子,我如何不知。”宁宣却摇头笑道,他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