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议事堂比往日多了一个人。
那人不客气的落坐在矿场主事屈长老的专属位置上,上半身几分散漫的斜靠,单手撑着下颚,少许墨发从肩侧滑至胸前,与绛红色衣袍相撞,衬的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白的显眼。
相比他旁若无人的姿态,下方的四人坐姿要刻板严肃的很多,完全可以用正襟危坐一词来形容。
上首的人未发言,他们也不敢贸然开口,彼此之间视线遥遥交换,惊疑的猜测这尊大神为何突然造访他们这穷乡僻野。
五岑溪矿场遭袭年年都有好几次,虽然这次损失的数量比得上往年一整年损失的数目,但也不至于让一人之下的少宗主亲自跑一趟吧。
另外两人知道些许内情,不免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少宗主的嫡传弟子心血来潮的来这里体验生活,还好死不死的受伤了。
据宗门传来的消息说他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十分宠爱,童言前夜里受伤昏迷,他会不远千里跑来关心弟子,也不奇怪。
此番矿场出事,他们本想像以前一样处理,晚几日再向宗门汇报情况,谁料商寻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之前的计划。
内鬼的事还未查清,具体丢失的灵石数量也没有整理出来,原本只要自行搜查,揪出叛徒处决,例行汇报一下宗门就行了,然如今商寻一来,无疑在他们头上施加了一层压力。
无论内鬼是否找到,在坐的人都免不了被责问严重失职。
大堂中安静的肃然,便是自持是矿区最高指挥使,长期说一不二,堪比土皇帝的屈长老,此刻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鼓。
商寻像是才想着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一般,唇角勾起笑,正了正身子,看似歉意实则毫无诚意的说,“本座弟子受伤,当师傅的难免心中挂记,失了神,让各位久等了。”
真的担心弟子伤势才走神多时,还是故意凉着他们,在场的人心中谁没点数,偏偏无人敢说他一句不是,只能敬着。
没有人贸然接话,都若有若无的用着余光观察被赶下高位的屈长老的神色。
少宗主的地位很高,而且这些年由于宗主时常闭关,宗门的所有权几乎都落在少宗主手中,但对他们几个执事弟子而言,县官不如现管,他们真正听令的还是屈长老。
许久没体会过被人压在头上的屈长老,此刻心情谈不上美妙,但毕竟是活了几百年的人,纵使心中有些不满,也不会在实权上司面前表露出来。
不过是随意的一句开场白,商寻自然不会等着他们接话,虚扫了眼桌案上摆放着的灵果,随手拿起一个掂了掂,自顾自的笑道:“屈长老倒是跟我一样会享受。”
桌案上平时就会放着许多灵果,那是屈长老花大价钱买来的。
矿场灵气驳杂,普通的吸纳灵气在这里行不通,除了用阵法独立出一片有纯净灵气的空间修炼,就只有多吃富含灵气的奇珍异果来补充灵力。
拿灵果当饭吃,一般人还真没那个实力,但屈长老掌管整个五岑溪矿场,每月产多少又送去宗门多少,还不是全部由他说了算。
要是早知道商寻会来,他肯定会提前把东西收起来,偏偏他来的突然,让他什么准备都没有。
屈长老勉强扯出一个笑意,谦虚的道:“矿场浓郁的灵气虽然不适合修炼,但适合灵植生长,我不过是闲暇之余种了几株罢,让少宗主见笑了。”
商寻但笑不语,对他这番说辞不置可否,终于进入主题的道:“前夜矿场被劫一事,弟子死伤无数,矿坑炸毁,巨额灵石丢失,这些屈长老打算如何处理。”
丢失的灵石基本上是找不回了的,当日逃走的黑衣人太多,还有内鬼在里面搅水,指不定灵石早就被带出了边界。
天坑已然补不回来,只能查出内鬼交差,然后做出一副总结自省,往后加强防御的已经吸取教训的姿态。
屈长老就是个老滑头,说话圆滑让人找不到漏洞,以舟车劳顿不让商寻有机会染指他的势力范围,又及时表态自己会尽快解决矿场被袭一事,给他一个答复。
瞧他一副积极为宗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商寻自然要给他表现的机会,再者,他现身只是想顺便敲打一下些人,不要真的以为天高皇帝远就能随意糊弄。
自找麻烦的事他没兴趣,既然屈长老都表态了,他自然乐的轻松。
晴空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暴晒了半天的树叶失了水分,蔫巴巴的挂在枝头,唯有重重绿叶阻隔了阳光的树荫下,缕缕清风拂面,格外的清凉。
童言就是在这样一棵树下找到的商寻,他颀长的身体躺在巨石上,暗红色的长衫在石头上摊开,无处安放的长腿一处支起,一处垂在边上,衣摆垂在两侧,随着清风微扬。
见他闭着眼睛,走过来时她放低了脚步声,但其实以他的耳力及警觉性,一早就能发现有人靠近,偏偏童言走到了旁边,他仍然没有睁眼的意思。
起伏平缓呼吸绵长,童言不知道他是真睡还是假睡,她微微弯下腰,撑着双手靠在石头上,目光落在他脸上一时难以移开。
近距离打量商寻这张脸后,真的不得不感叹造物主对他的偏爱,不论是仰视平视还是俯视,这张脸都美的没有死角,明艳又精致的面孔总能轻易的吸引他人的视线。
他非男生女相,用雌雄莫辨也不太恰当,明明比任何女子都好看,却丝毫不显女气,绝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