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赶,但半小时的时间,还是能让厉显将一锅鸡蛋和红薯煮熟。
他将保温杯的花草水喝完,灌了一杯热水,又在锅里熨了一锅水。
鸡蛋一共六颗,和红薯一起包在油纸里,许糯以为是他要带在身上的粮食,觉得有点少,里的糕点塞给他,不料他摇头,将那一包吃食放在桌上。
“鸡蛋可以放三个日头,红薯明天之后就不能吃了。”
不出意外的话他会在天黑前赶回来,但以防万一,他还是细心嘱咐,对待她和自己完全是两个标准,讲究的不行。
殊不知,别说是三日,发霉烂臭的东西他也曾面不改色的吃下去。
末了,他将人抱了一下:“灶房不安全,你留在屋内,等我回来。”
许糯觉得他的怀抱又温暖又安全,这三日厉显几乎是一步不离的陪着她,现在突然要分开,她有些不舍。
“你要小心哦,不能再受伤了。”她在他怀里,声音有些闷闷的。
厉显的眸子柔的似要化水,将人用力搂抱了一下,提上床放着。
他转身:“我走了。”
…
高山村的情况很不好,水淹的太厉害,船只浮在水面上,嗓门大的负责喊话:“有人不,有人应声。”
力气大的负责拉人和搬运,水性好的则下水救人。
灾难面前,不分贫富贵贱,不分男女老少,船一路搜寻过去,已经看到好多具尸体了,如布偶一般浮在水面,幸存者见之动容。
哭的泣不成声。
厉显水性好,负责下水捞人,他动作迅猛又精准,搜救总是又快又准。
“拉一把。”他一手攀着船沿边,另一手是刚刚从屋檐上带下来得幸存者。
那姑娘已经吓傻了,小声地啜泣,连自己攀爬上船的力气都吓没了,厉显皱着眉,揪着她的后领将人提了一下,船上的人连忙将她拉上去。
“小玲,小玲啊,你没事就好。”一个穿花黑布的大婶停下哭泣,惊喜的扑上来,搂着刚获救的小玲。
“二姨,俺娘,俺爹…”高小玲一见亲人,顿时忍不住大哭,她的亲人都不在了,只有她因为爬上了房檐逃过一劫。
“村支书他…”有人小声地开口,就见高小玲红着眼眶:“俺爹…俺爹和大嫂想去救虎子,被卷到水里去了。”
高小玲哭的悲戚,刚止住哭声的人们,一想到自己的家人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大雨不停,搜救却还要继续,不知谁叫了一声:“小玲,你咋流血了?”
高小玲奇怪,她并没有受伤啊,一看后颈上那一片血迹,她往船尾看了一眼。
是那个救了她的男人的。
刚逢家变和天灾,她的内心充满了恐惧和迷茫,对于这个救了她的男人,多了一份不该有的依赖感。
况且,男人安静的坐在船尾,安静又稳重,无端的让人感觉踏实,她擦了擦眼泪,慢慢的往船尾挪。
挪到男人身边,只见他转过脸,不知为何,那双眼让她觉得有些冷。
许是夜太黑吧。
高小玲将手帕递过去,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你流血了。”
厉显收回目光,闭上眼,冷硬道:“不用。”
两人在船尾,听不到前面的人窃窃私语。
“那高小玲咋还和鹿县村那个狗崽子说起话了。”
“人家救了她,抱都抱过了,名声可不行了。”
“说起来是这狗崽子捡了便宜了,救了个媳妇儿回去。”
农村里头迂腐封建的很,尽搞男女授受不亲那套,一旦有了肢体接触那就是失了清白,名声不行了。
不过说一句话,就能编排成一出你嫁我娶的大戏。
厉显根本就不知道她们在嚼的什么舌根,一心都在想一个人在家的娇气包。
雨下的这样大,不知道她会不会害怕。
好在天色渐暗的时候,船只返回鹿县了,两条木船运了好几趟,才将所有的人带出已经如河水一般的高山村。
高山村一共三百八十几口人,现存一百九十二个,个个失魂落魄,大多是失了钱财又失了家人。
高山村短期内不能住人了,这些人暂时都先到鹿县村避难。
可是鹿县村也不大,家家户户也住的满实,实在也没地方安排这些人。
好在现在是秋初,天还不至于太冷,这些死里逃生的人们在地上睡一晚也凑合。
高山村库房里救出来的粮食虽已经湿透,但还能吃,这些粮食就补贴给收留的人家。
因此每家户都分了一两个,常有信是大队,收留的人最多。
分了人和粮食,大伙各自散了,常有信的眼神溜了一圈,嘟囔一句:“厉家那小子先跑了。”
没分粮食也没收留人,不过他的情况不一样,常有信也就不管他了,他带着几个人回了常家,让潘银花和沈翠萍赶紧收拾屋子。
常子更和沈翠萍住到霞姐房里了,原本破了窗户的房子就空出来,临时拿大棚布遮起来,能凑合五六个大男人。
常子更没说什么,沈翠萍不乐意了,那可是她的房间,怎么还能让别人去住呢?
潘银花悄声提醒:“子庚媳妇,你别拉着这张臭脸,人家遭了难,先在这渡几晚,再说,人家交了粮食的。”
一听交了粮食,沈翠萍心里嘀咕:“交了还不是被你收走了,睡我的屋,粮食还没我的份。”
正躲在厨房生闷气,冷不防听到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是子更嫂子吧?”
沈翠萍正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