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正堂中,陶明宏黑着一张脸,双手揣在袖中缓缓握紧。
昏黑的长夜,点点烛灯闪烁。明堂之中,气氛诡异到不知该怎么形容。
“你怎么就不能容她?”陶明宏开口,他说的自然是张姨娘,“她已经跟我解释清楚了,王大王二是涵姐的人,是涵姐看不惯她,才通过两人诬陷她的。而且,据我调查,事情也的确如此。那么……既然这件事是涵姐的过错,你又何必还排挤她?”
“什么诬赖?”谢氏微微眯眼,“分明就是她有心伤害涵姐。你身为当朝太傅,就没有一点明辨是非的能力吗?”她说的很是气愤。
“我怎可能没有?”陶明宏看向她,“正因为我有,我才如此说。我眼睛不瞎,我知道涵姐背着我,时常与王二来往。还时常接济王二那孩子,王瀛。若我没猜错,王二开的招财水,也是涵姐出钱开的吧?”
谢氏紧绷着一张脸,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我有了孩子,三个月。若是你想让我们孩子健健康康诞下,便……将她送去庄子。”她抬起头,与陶明宏对视,目光坚定,“我的要求不难吧?你膝下男孩那么少,难道就不想要吗?”
“我……”陶明宏一时语塞,“那留着她,又能出什么事?我不祈求涵姐针对她,都不错了。”如今,还要给人送走?
“涵姐还是小孩,能有什么能力去针对她?你分明就是不信我!”谢氏一手拍在太师椅上,整个人猛地站起了身,她目光似火,“说什么涵姐诬陷,你分明想说是我诬陷的吧!”
“你急什么?”陶明宏皱眉,“我又没说……”
“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谢氏恨恨道,她的手紧紧握成拳,指甲都陷入了肉中,但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
缕缕香烟缓缓从炉中冒出,时间一时有些僵住。
“陶明宏,我是真的有些累了……”谢氏松开了握紧的双手,有些颓废的坐回椅子上,“为了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你答应我吧……哪怕让她先去待一年也好……等我把孩子顺利生下来……”
好歹让她在待产期间,有个平稳的生活。
既然她已经这么说了,陶明宏也不想太过得寸进尺。他闷闷的“嗯”了一声,将手背在身后,“但涵姐要像张姨娘道歉。”
因为,的确是她陷害的。
“你……”谢氏心中又燃起一阵火焰。
只是还未等她说话,便听得帘子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女童音。
“父亲真的要让一个嫡女向妾室道歉?”陶清涵走出门帘,脸上毫无波澜。
她目光冷凝,神色淡漠,语气异常的平淡,“嫡女是主子,妾再怎么,也是奴婢。”
陶明宏神色有些暗淡,一时说不出话来。
“主子低三下四的向奴仆道歉,若是传出去,国公府怕不会惹来笑话?”陶清涵继续道,“父亲,你真的要这么做?”
不出陶清涵所料,陶明宏摇了头,他叹了口气,“是为父没考虑道。”这毕竟还关乎着国公府其他人的名声。
能让主子向奴仆道歉的家族,又有什么能耐呢?
“父亲,让张姨娘离开吧。”陶清涵开口,“我想她也不想母亲因为她,不开心。毕竟张姨娘是多么体贴的一个人?”她一向知道,陶明宏是不吃硬的,所以,她这次打的便是迂回战术。
果不其然,陶明宏听到后,陷入了沉思。许久,他才颔首,“涵姐说的有道理。”
“至于孩儿诬陷她一事,也许其中还是有些误会。”陶清涵缓缓道,“稍后,孩儿便去姨娘那,带上自己亲手做的糕点,亲手送给她。也算是,给她赔礼道歉了。”
“嗯,也好。”陶明宏点点头,“你现在已经慢慢长大了,很多事,都要深思熟虑。像这般耍人的事,不要再做了。”
“孩儿谨遵父亲教导。”陶清涵低眉顺眼,身子也微微弯了弯,看上去倒是恭顺。
陶明宏深深的看了她一眼,随即转过身,绕过帘子走出了明堂。
片刻后,门外便传来了陶明宏与罗管家的声音。
“你明日送张姨娘回庄子。”
“老爷,当真?”
“嗯。”略微停顿,“顺便带点补品回来,夫人怀身孕了……”
“是。”
……
明堂中,陶清涵正过身,笑着看向谢氏,“母亲,没事了,您安心吧。弟弟会顺利出世的。”
“你怎知,是个弟弟?”谢氏苦笑。
“因为,他在梦中告诉我的。”陶清涵笑道。
她不知道自己会有弟弟还是妹妹,只知道,有了弟弟,母亲在这个家的地位才稳固。
她其实很瞧不起这种“必须有男孩傍身”的想法,可那又有什么用呢?
当全世界都统一了观念,你只能在其中随波逐流。
“圆圆,你等会真的要给张姨娘送点心?”谢氏询问道。
“嗯。”陶清涵点头,“既然说了,就要做到。”
“那,沧笙,你跟涵姐去。”谢氏吩咐道。
“母亲,不必。”陶清涵有些无奈,“我身边有元宝和白银呢。”
“那两个都是小孩,我不放心。”谢氏很直白的说出了心中所想。
既然谢氏坚持,陶清涵也不跟她争。毕竟,谢氏还怀着身孕呢。她可不想母亲过的不愉快。
于是,她做了桂花糕,趁着夜色便往德烨园去了。
冬天的夜晚来临的很早,此时不过刚酉时五刻,天色便已经黑了。
陶清涵带着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