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青山站在原地,只觉得手中的药碗滚烫,眼眶中的泪水打转,床榻上燕老爷子的表情却是很是坚决。
“祖……”
“祖父……”
燕青山声音沙哑,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折尽他身上的阳光明朗,更是让那个天真爽朗的纨绔少爷,朝夕之间成长,沧桑了许多,狼狈了许多,“祖父,您便是生青山的气,也是……也是该将药给先吃下去。”
“有什么事情。”
“咱们……”
“咱们再好好商量。”
燕青山再度跪在了燕老爷子的跟前,颤抖着的双手将药碗捧了上去。
燕老爷子清瘦的脸上死死咬着牙关,抬手将那药碗再度打翻在地,依旧是一言不发,粗重的喘息声中满是痛苦憋闷的喘不过气来的模样。
噼里啪啦——
这声音在这空荡荡的房间中格外的刺耳。
燕青山红着眼睛,想要将地上那被打落药碗拾起,可像是突然崩溃一样,那药碗的碎片只是捡到了一半,颓然的端坐在地上,眼神无助彷徨的看着如此坚决的燕玄天,“祖父,您这是在拿命逼我。”
——
七拐八拐,谢的药铺。
迎面进门而去,发现药铺里面前来看病问诊的人不少,而那老板便是面眸凝重的诊脉开药。
见到谢长姝来的时候,药铺老板微微一愣,随后便是有些欣喜的将手中忙碌的事情交给了身边的徒弟,而他却是亲自过来到了谢长姝的跟前。
“姑娘,怎么了?”
“可是身体不舒服?还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老板笑呵呵的,很是热情,倒是叫谢长姝有些不好意思了。
“过来的确是有件事情想要请问一下老板您的。”
谢长姝也没有兜圈子耽误老板的时间,“上次老板您为了等我,特意找了个小乞丐日日在您的店铺门前等着我,不知道……”
“老板您可知道那小乞丐住在什么地方,又或者她经常去什么地方?”
“那小乞丐啊……”
药铺老板认真的想了想,而后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一样,“那小乞丐当初是我随便给找的。”
“好像是在城西城隍庙那里,姑娘您好找她吗?”
“她身边还有个老乞丐,他们俩和青州其他的乞丐不太一样,不合群,总是受欺负,城里是不让她们住了。”
“原来如此。”
“多谢了。”
谢长姝告了声谢,作势要走,那药铺老板一脸关切,“姑娘您可是要出城去寻她?”
“我派两个小厮跟您一起过去吧!”
“城外不太安全,你一个姑娘人家的有些危险,派两个小厮过去也好能帮您快点找到人。”
“天色已经不早了!”
似乎怕谢长姝会拒绝,药铺老板又补充着开口道,“刚好城西有一家病人的药用完了,顺道就给他一起送过去了。”
谢长姝瞥了一眼那应声过来的两个小厮的面相,在药铺老板的热情之下点了点头。
“也好。”
“那麻烦了!”
——
可能人的一天当中要是一次性经历了太多的起落之后,也是会让人莫名的变得冷静下来。
不同于之前的错愕震惊,方才燕青山在和燕老爷子说话的时候声音虽是颤抖,面色却是意外的平静。
就是在拿命逼他。
他若不肯答应和高明水的亲事,那么燕老爷子便不肯吃药,宁愿急火攻心病死,也不肯再同燕青山说一句话,看他一眼。
从前。
在这个世上,燕青山只在乎燕老爷子一个人。
便是整个燕家都如同九牛一毛。
很多人在背后说,燕青山是会巴结老爷子,为了燕家家主的位置。
可燕青山那样天性随行不爱受束缚的人,是为了不想看见老爷子的希望,才会愿意将来接受燕家,扛起燕家一脉的兴衰责任。
但现在,燕青山的心里面有了谢长姝,有了和燕老爷子同样地位想要守护的人。
她们两个人对于燕青山来说,同样重要,燕青山不想为了其中的哪一个,而去失去哪一个。
他不懂,为什么明明可以两个人好好的共存,燕老爷子却在这么个关键的时候非逼着燕青山二者选一。
非逼着他生生的舍弃一个无法轻易割舍的人。
这种感觉就像是非要逼着燕青山从自己的血肉中剥离肋骨一般。
“祖父,我不明白。”
“四四她到底哪里惹您不高兴了。”
许是听出来了燕青山声音中的绝望,让床榻上那一脸决绝的燕老爷子终究是于心不忍,抬眼看了看心如死灰的燕青山,“青山,祖父这不是在拿命逼你。”
“祖父是在拿命求你。”
燕老爷子很是了解这个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因为他父亲和母亲的缘故,让这孩子的心里面对于感情和亲事是有些害怕的。
这也是为什么燕青山如今十八岁,却还只是情窦初开,以前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任何人的关系。
因为受过伤。
所以害怕。
可同样因为受过伤。
便不会去重蹈覆辙。
要么不爱,要么爱了便是一辈子。
这一刻,燕老爷子的心里面竟然开始希望燕青山能和他那个花心的爹相似了,一时兴趣倒是无所谓,最怕真的动了情,上了心,到头来却被弄的遍体鳞伤不算,赔进去整个燕家。
燕老爷子的眼眸也是闪烁着泪花,“你若当真不愿意娶小郡主可以,祖父可以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