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方平这一败,惶惶好似丧家之犬,急急又如漏网之鱼,一直是退到了济州城内,方才停下了脚步。
一入济州,梁方平便下令关闭城门,再也不出来了。
这下子可苦了济州上下的官员们了。
这济州知州得罪了蔡太师,前不久刚被发配去沙门岛啃沙子去了。
现而今,全济州上下就指望着这位梁太尉出来主持大局呢!
可这梁太尉倒好,才败了一阵,一回城,就院门紧闭,独自饮酒消愁,不见客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儿?
梁方平闭门不出济州,而梁山泊张平安最近也烦着呢。
胜利者的烦恼。
梁山泊倒是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那缴获的军械物资,更是堆积如山,可是山上也多了好几千的宋军俘虏。
几千人倒也不多,可历次累积下来,这梁山上的宋军都快破万了!
这上万张嘴,可都是要吃饭的,还吃的不少呢。
倒是也有那宋军一上山,当场就要落草的,可张平安在这个节骨眼上收人入伙,能放心吗?
这些宋军,张平安是放不能放,用也不敢用。
梁方平闭门不出,张平安不敢轻动,济州境内的紧张局势一时倒是缓和了下来。
济州无战事。
没过多久,济州上下官员们终于等到了那新任济州知州。
新任知州姓张名叔夜,收到朝廷调令之时,领着二子并若干亲信伴当,日夜兼程就往济州府。
一入济州,按着旧例,那知州张叔夜先来拜见了梁太尉,可却也是挨了个闭门羹。
当下,张叔夜二子张仲熊在梁太尉的大门口,就发起了脾气,“那姓梁的阉人不亲自迎接也就罢了,竟然闭门不见,忒不识礼数!”
“二弟莫要多生事端,万事小心为上,须知祸从口出!”
张叔夜长子张伯奋,到底年长了几岁,官场上经历得多了,开口就劝了几句。
这些宫里的内侍,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还是不要轻易得罪为好。
毕竟多个朋友多条路子嘛。
兄弟二人的争论,张叔夜都看在眼里。
长子成熟稳重,次子勇猛善战,张叔夜对自己两个儿子,都还算满意,也不管兄弟二人的争吵,只是打马自顾前行。
不过区区阉人而已,张叔夜连权势滔天的奸臣蔡京都敢得罪,还怕这个区区梁太尉?
张叔夜刚走,牛邦喜就进了白虎节堂。
越过值守的军士,牛邦喜小心翼翼推开门来,悄声道:“禀太尉,那新任知州走了。”
“打发张叔夜走了?”
梁方平正歪坐堂上,一手酒杯,一手酒壶,自斟自饮,好不惬意。
“那新任知州确实离开了,不过其二子言语之中,对太尉多有不敬,某......”牛邦喜恨恨说道,言辞之间颇有替梁太尉大抱不平之意。
“多余的话,不说也罢,我知道你乃是高太尉的亲信人,大军不日就要班师还朝了,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一份功劳。”梁方平随手放下酒壶,摆摆手,直接打断了牛邦喜的话。
牛邦喜一愣。
功劳?
死了这么多将官,还能有什么功劳?
便是真有,恐怕也就那芝麻绿豆大点的功劳吧,够干嘛使的?
牛邦喜心中不以为然,却是不敢表露出来,面上激动万分的一揖拜道:“多谢太尉栽培!”
梁方平略微挑了挑眉,“你不信?”
“不敢!”
“是不敢?还是不敢不信?”梁方平以前是在宫里混的,察言观色,乃是基本功,牛邦喜这点微末伎俩,怎么瞒得了他。
“小的惶恐,岂敢不信太尉!”牛邦喜不知怎么今日这马屁,就拍到马腿上了,这些阉人真是喜怒无常之辈。
梁方平也不管牛邦喜心中作何感想,自顾自道:“新任知州张叔夜,字嵇仲,侍中耆孙也,以父荫为兰州录事参军。
后历任陈留知县......不久赐进士出身,海州知州任上,招安巨寇宋江有功,授徽猷阁直学士,直至今日迁济州知州。”
梁方平把新任知州张叔夜的底细,娓娓道来,牛邦喜听的是羡慕不已。
果然官宦子弟,和他这种平民出身,就是不能比啊!
想他牛邦喜寒窗苦读数十载,一事无成,费尽心机巴结上高俅,这才得了如今这份差遣。
他都不惑之年了啊,至今还没有混出什么名堂来,可人家天生就已经站到了自己的终点啊。
人和人不能比!
梁方平说了一会儿,许是口渴了,便拿起了酒壶。
牛邦喜忙抢上前去,亲自斟酒,“些许小事,怎劳太尉动手。”
“孺子可教!”梁方平举杯略微抿了一口,提点道:“可知我为什么说战事要结束?”
“朝廷要招安了?”牛邦喜试探道。
“聪明!”梁方平赞许的点点头。
“几万大军集结于此,才打了一场,就要招安梁山贼寇,如此国家威严何在?”
哪怕已经预料到了一切,可亲耳听到时,牛邦喜依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大军劳师废饷,就这么完事了?
“当今官家要的是什么?官家他要的就是歌舞升平!”
梁方平一脸鄙夷之色,刚还觉得这人挺聪明的,怎么这就犯了糊涂。
再说了,这大宋朝哪年没人造反?
只要有点实力的,扛得住朝廷大军征缴,招安便是,这都是惯用手段了!
“刘梦龙水师已到,高太尉差遣的精锐禁军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