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电话接近来,打断了聂云枫的冥思。
秘书小萱俏皮的声音从话筒那边透过来:“boss,有位姓洪的小姐电话拨到您的手机上,请问要不要接进来?”他一共有两部手机,一部是私人的,一部是公事上的,私人的那部通常都是关机状态,所以若有人找他只能打到另外一部上。
聂云枫蹙了蹙眉,洪小姐?低声吩咐:“接进来吧。”
“嘀”的一声,已经连线,“喂?我是聂云枫。”
对面沉默了两秒后,才轻慢开口:“云枫,你以为会有哪个洪小姐打你电话?明知是我,能不能不要这么公式化的开头?”
聂云枫笑了起来,“习惯了,怎么,什么时候回来?”
“老头子忌日快要到了,我已经订了后天的机票,你来接我?”
“算了吧,我怕乔治要吃醋,你们到了再call我吧。”
电话里传来娇笑声,过了一会儿,她才道:“云枫,这不像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当年你可是……”
“乐乐!”聂云枫打断她,无奈地问:“回来了我做东?”
“ok,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对方高兴地收了线。
有时候世事真的很奇妙,他从没想过,与洪乐涵可以成为真正的朋友。洪爷死后的第一年,她亲自回来拜祭,事后就求了陆城替她祭拜,然后一直到陆城死后,她才再回柔城。
当年洪爷临死的时候,当卧室内只剩聂云枫一人时,洪爷道出了心中的疑虑。他怀疑陆城早与陈耀勾结,想要吞并他的场子和地盘,引入毒品进市场。那时人之将死,对身外物看得很轻了,唯一的请求是让聂云枫送洪乐涵离开。
他明白自己这个闺女,一根筋拗到底,若还有一个人能治她,就唯有聂云枫。所以在濒死之际,把女儿的生死交托在聂云枫手里,算是一场栽培的回报。这些内情,聂云枫自然是没有告诉洪乐涵的,否则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她又怎可能表现得不被陆城发现分毫呢。
她太稚嫩,远没有到会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尤其死的那个还是她的父亲。后来,她出国后,唯一联系的也就他。陆城那边,这个丫头居然也学会了虚与委蛇,她原来其实并不傻,可能在当年他让她走时已经嗅到了危险气息。
聂云枫想起那丫头即将回国,不由又头痛又觉得欣慰,她也终于找到归宿了。
洪乐涵挂完电话后,靠在椅背上,计算着两边的时间差。这时候,聂云枫一定还在工作室那边吧,可她这里,外面星云弥漫,夜色很是美丽。
五年前的那个轰动一时的毒贩枪支案,在当时震惊四野。而她虽然人在国外,却时时都有关注柔城的讯息,当第一时间得知这件事时,她浑身颤抖着去拨那个熟记于心的号码。报道中并没有提及聂云枫,只公布了案犯主谋等罪行以及刑法。她怕心底的那个人在那场灾难里出事,当接通电话听到熟悉的嗓音时,停止摆动的心,终于重新开始运转。
他没事,这就好。
陆城等人她都不在乎,只要他聂云枫没事就好。
等悬着的心回落后又忍不住形,他有没有受伤,他为什么会没事,既然他能接电话,是应该代表他在那场大事件里是安全脱身了的,可是他明明是陆城身边的左右手,阿列都没逃得了,他又如何能幸免。
一个个问题问出口,得到的都是沉默,心又忍不住提了起来,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或者不好的事?却听他仿佛来自遥远的边际传来的空洞声音:因为,我是警察。
她瞬间僵住,警察?想过很多种可能与理由,都没想过这个可能,他怎么会是警察呢?一个杀过人,打过黑市拳,叱咤风云黑市的男人,居然是警察?等到对面传来手机挂断声音时,她还犹如在梦中。
慢慢心就平复下来,开始去细想与他曾接触的那些时光,渐渐有些明白他为什么总是隐忍,总是与众不同,又总是那么夺人眼球,看似与黑道融在一起,却总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当这所有的特殊汇总到他说的那个答案时,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他原本就走在光明的道路,又怎可能会完全被染黑呢?也就是说从打黑拳开始,到接近老头子,都是他在有预谋的一步一步向黑暗的世界靠近。洪乐涵觉得心中混不是滋味,却又产生不出反感。
她不像混进死胡同里的黑道份子那样决绝,即使她常游走在老头子的各大场子里,可其实全权都由老头子控制好分寸的,始终都没有真正堕落。故而,她的意识中有着道德底线,而此生做过最坏的事,可能就是太子事件时逼迫聂云枫现身,拿命去换老头子回来。
为此,她深深自责且后悔不已。
自这个毒枭案后,她又开始每年回柔城拜祭老头子了。看到聂云枫那黑幽的深眸内不带任何情绪,心底就觉苦涩泛滥,无论她有多努力,都是无法走进他心里面去的。所以每次拜祭都是匆匆而回,又匆匆而走,不多作停留。
那年在机场看到洛夏的事,她几度想开口,却都咽了回去。聂云枫找了她这么多年,到如今即使提起那第一年见过洛夏,也根本无济于事,尤其是那时候,她的身旁还有个男人作陪,两人形似亲密。无法眼睁睁看着深爱的男人为情而苦,不能回头,而自己又无能为力,那么不如做个沉默的朋友吧。
有人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可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