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尔延一怔,手中箸哗啦一下子落在桌子上:“昭明君,莫不是你跟着仁切大师修行成了仙,这都能算出来了?”
莘奴和霍殇闻此,也都回过神瞧着他们两个人。
少公子礼貌地放下着,端起酒盏道:“本仙人不仅能算出莘娇容怀了身孕,还算出了宋尔延你会再得一子。”
少公子那时不过是随口胡诌,倒没想到还真说准了,那年年尾,宋尔延再填了一子,取名为怀瑜。也从那时起,宋尔延便认定了少公子是天选之人,必定是要荣登九五的。
“昭明君可知,数日之前,楚国羊雍河决堤,不光淹死了许多楚人,还坏了千百亩良田,而后楚王无所作为,使得民间哀声四起。”霍殇放下酒盏说道。
三巡酒过,少公子面色略有红晕,这宛城的酒入口虽绵,可后劲极大,少公子头有些晕便靠在凭几上道:“霍将军可是亲眼瞧到了羊雍河决堤淹死了许多楚人,和千百亩的良田?”
霍殇一怔,转眼想到了什么,面色惊慌。
“如此看来,楚国已经知道,蔡息陈三国结盟接下来的动作便是与其宣战,因而故意放出楚国天灾动荡的消息,麻痹对手,使其大意,贸然开战?”霍殇说道。
“想必不光是有此动作,怕是接下来蔡国的兵攻过去,还会象征性地小赢两场战,使他们更加轻敌。”莘奴又饮下一盏酒悠悠地道。
“不只是轻敌这么简单,由此蔡国会更加信任息国和陈国,待后面陈息两国临阵倒戈,怕是蔡国都不会安排任何援兵前去。”少公子忽而觉得浑身燥热,便解开了斗篷,随意地丢在了榻上。
“昭明君怎会这般认为陈息两国会临阵倒戈。”宋尔延也是喝的满脸通红,眼神有些迷蒙了。
少公子抬手拍了宋尔延一下脑门道:“我是仙人,自是掐指算的。”
宋尔延呵呵呵地傻笑了起来。
莘奴这才发现他们四人已是喝了十二坛宛城春,这酒本以青苗酿造,入口虽绵,但是后劲甚大,连本就好酒的他都迷离三分,更何况平时不常饮酒的宋尔延。
他本想招来侍从将宋尔延扶去偏房休息,却见平时跟在他身边的侍从快步的走了过来,作揖之后道:“门外有个从安阳来的人,说想要见昭明君。”
少公子听闻有人在叫自己,便抬头望去。
只见那前来禀报的侍从手上,正拿着澹台不言的纯钧剑。
少公子立即起身,一改醉态,道:“那人现在何处?”
少公子起身时有些猛,忽觉头胀发晕,便连忙扶住桌子。
侍从将手上的纯钧剑奉于少公子而后道:“那人在堂前等着,昭明君可要前去。”
少公子点了点头,接过侍从手上的纯钧,便请那侍从带路。
霍殇不放心少公子独自一人前去,起身要跟着。
“澹台不言是自己人,霍将军莫要紧张。”
少公子却将霍殇按回在座位上,跟随侍从一路走去将军府前堂。
他与澹台不言蔡国一别,便没再相见。
待他走进堂前,瞧见澹台不言身穿着月白色银丝云纹斗篷正站在半开的棠梨树下。
闻声少公子走来,澹台不言回身将连帽摘下,露出沧桑且瘦削的脸来。
少公子心有微颤,却还是风轻云淡地走向前,将纯钧剑扔给他。
“想要见我,随便拿个什么澹台家的惜物便好,这纯钧可是你的宝贝,弄坏了还是弄丢了,我自是赔不起。”少公子打趣道。
澹台不言比上次见瘦削的厉害,双眼之下更是暗影深重,下颚胡茬泛青,仿佛是多日都没有休息了一般。
“昭明君安好。”澹台不言接过纯钧剑,将它握在手里,而后对少公子尊礼。
少公子借着酒劲拍了拍他肩膀道:“你这便是要与我见外了。”
“昭明为君,自然为尊。”少公子注意到澹台不言说此话时,虽然面上淡然,可握着纯钧剑的手却使劲攥了攥。
少公子垂眸,淡然一笑道:“你这次来寻我,怕是庄荀交代了什么事情?”
澹台不言双眼微红,长叹了口气道:“师父想让你去蔡国寻韩子一家,若在必要之时相助韩子一家,韩子会为昭明君肝脑涂地,如师父一般死而后已。”
少公子抬起眼睛望着澹台不言,不知何时开始,曾经意气风发,笑靥明朗的少年,眸子里盖上了一层阴郁。
他在燕国定是受了不少的苦。
“先生的意思是让韩子来紾尚阁接替他的位置做掌司师尊?”少公子道。
“师父知道蔡国免不了一战,于是便想着救韩子一家免于劫难,而今师父仙逝的消息已传九州,韩子也会闻讯前来祭拜,届时昭明君只要说服韩子留在紾尚阁便可。”澹台不言道。
“若想说服韩子入仕,是何等困难,庄老头倒是留给我一个难题。”少公子歪着头苦笑。
“昭明君颖悟绝伦,定能有法子说服韩子先生。”澹台不言道。
四方忽而风气,吹开满树半开的棠梨花,纷纷飘落,少公子望着漫天飞雪一般的花瓣,没再说话。许久澹台不言与少公子作别,便要离开。
他才抬起脚,少公子叫住了他。
“你可是还有话要与我说?”方才,少公子就是等着他先开口,不然,他也不会在风里与他站这么久。
澹台不言脚下一顿,停在了原地。
“想来庄荀临终之前最放不下的便是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