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心中藏不住疑惑,尤其是面对姬雪此等奇特的物种。
他虽被骨碌困在丞相府之事所烦心,可却架不住我三番两次地与他旁敲侧击。最终他受不住我的软磨硬泡,交代了他曾在骨碌的身上留下过自己的一片红鳞。
姬雪的红鳞一般是与人做契后,留在转生之人的身体上的印记。可感知转生之人的所在之处,在转生之人执念消失后,能及时赶到,便以食魂。
所以,凭着骨碌身上的那片鳞片,姬雪即能感知骨碌所在之处,骨碌可否安然无恙。
就好比我与小白分放了金蝉噬心蛊的子蛊与母蛊,我们之间的联系便是能彼此感知到对方的疼痛,以及是否安然存于这世间。
我询问姬雪,他的善于追踪,是否也同身上的红鳞有关,可话还没说完,便被他斥责了一番。
“阿缨现在身陷囹圄,你们却漠不关心,反而在这里与我扯这些无关紧要的。”姬雪因受了重伤,便是一生气就会咳喘,这使他俊俏地小脸苍白一片。
我与小雨心照不宣地对望了片刻,而后开口道:“你不是被骨碌骂回来了么,还想再次去冒险?”
“若是能救她,即便被她骂上三日三夜我也愿意。”我猜姬雪一旦遇到骨碌深陷险境,脑中所有的智慧都会被水一并冲走。
他才不在乎骨碌有没有达成目的,有没有手刃叛徒。他最在意的,是骨碌时时刻刻都能安然无恙。
可白素那厮好不容易才抓到骨碌,才不会轻易地放过她。姬雪这般激动,一定是见到骨碌在白素手上吃了苦头。
想要帮骨碌,必须要先逼白素出手。否则这样一直等下去,怕是骨碌还会受更多的苦。
姬雪受了伤,每日只有两个时辰可维持人身。我画了一些画,有些是雅光的小像,有些是依照白尧或白素面容所作的春殿单张。
我要姬雪每日带着这些画,前去丞相府以及将军府附近散播。
不出两日,白素被逼得现了形,亲自带着护卫,满城地搜寻着作画之人。
可他越是大张旗鼓地搜,越是搜不到任何线索,相反,画着他的春殿画,在东楚城内散播的越来越多,画风也越来越露骨。
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让姬雪去城外破坏石坝。
当天夜里,浑身上下湿透了的骨碌,手持白虹剑回到了神殿。
我见那如银龙一般的剑身上有些许血迹,却见她毫发无伤。
看来,她应当是已经达到了她想要的目的了。
“石坝的破坏计划为何会延后?”她将长剑上的血迹拭干,收回剑鞘之中。
她这句话本来是质问姬雪的,奈何姬雪今日成为人身的时限已到,怕骨碌回来责骂他,早就躲去山后的汤泉里疗伤去了。
她收好白虹剑后,低头便见我靠着凭几,正津津有味地吃着薯瓜干。
“八尺没将你送离东楚?”骨碌诧异道。
我耿直地摇了摇头,塞到骨碌嘴里一条薯瓜干道:“这薯瓜干香甜可口,是我好不容易从碧儿那得来的,你快尝尝。”
骨碌跪坐在我身旁,在细细地品尝完一条薯瓜干之后,即想通了所有。
“可是榧息和淳于葭没有寻到?”她问我确认道。
我用帕子擦了擦手,并没有着急回答她的话,而是开始帮助她褪去身上的湿衣。
她左边肩胛有一道剑痕,腹前与纤腰处也有一团狰狞的疤痕,像是被尖锐的物体穿透了腰腹,便是看着也能得知当时她会有多疼。
背后的几道鞭痕是新伤,我急忙拿出碧儿留下的药粉,洒在了伤口上。
骨碌一言不发地任我为她清理了伤口,见我双眼通红地揉着鼻尖,安慰我道:“都已经过去了,这一身的疤,早就不疼了。”
我也是受过伤的人,知道受伤的创面越大,伤愈加难愈合,即便愈合了,结痂时也会痛痒难耐。
骨碌那腰腹上的伤,看着就钻心般地痛,更何况在她受伤时,岂不是去了她半条命。
我将预备好的衣裳为她一一穿戴好,拉着她走了屏风后。
小雨趴在屏风后的床榻上沉沉地睡着。
她的伤虽然快好了,可是这些天,身子总是反复发热。碧儿下了两服退热的药,并嘱咐我,按时喂药就好,伤后发热是常事,只要伤口不溃烂便无事。
骨碌回来之前,我方才喂了药,哄她睡下了。
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与骨碌说了清楚,看她淡然地模样,我即知,方才在她吃那条薯瓜干时,就已然猜的相差无几了。
“怪不得那几天,白素的脸,臭的像花田里的肥料,原来是你用他做了春殿画,还散播的满城都是。”骨碌捂着嘴角笑了起来。
“还是断袖的哦。”我补充道。
虽然白素本就男女不惧,但这隐秘私事被画了出来,还大张旗鼓地在东楚城里散播,供东楚普罗大众,宫廷贵家欣赏,他就算再怎么没有羞耻心,便也丢不起这脸面。
他知道这画是出自于我的手,便发疯似地满城寻着我。
然而,这东楚城,唯有骨碌得知我的藏身之所,气急败坏的白素,自然会去找关在丞相府里的骨碌问寻我的藏身之所。
而骨碌这个时候,不管提及什么条件,白素都会答应。
比如说,见那个背叛骨碌的绣衣使一面。
我只管把人送去骨碌的面前,至于能不能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