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的时候,也被关进了铁笼。
只不过并不是章华台的铁笼,而是丹华宫,玄丹专门为我打造的铁笼。
铁笼窄小、逼仄,无法站立,就只能侧卧,我犹如一只牲畜被关于其中,任由她嘲讽,甚至每夜还能观看她与楚王二人的水乳相融。
玄丹以为这样便能羞辱我,使我难堪。殊不知自小画春殿图的我,早对这种床上的旖旎见怪不怪,以至于还觉着有些无聊。
看着二人在我面前分外卖力,我倒是清理了头脑之中的杂念,开始猜想起这场计谋的实施者到底是谁。
若是玄丹,那么在我被妃舒剜心失败后,她就开始酝酿计谋了。
想来我藏身于章华台,也是她密告于楚王。
就是不知楚王的故意现身于章华台,同敬先生来探虚实,是否也在她的谋划里。
目前我尚敢肯定的,是豢蝶室铁笼的钥匙根本不在素素的手上。
楚王曾让寺人进出素素的房屋内,搬品茶之物,料想在此时将钥匙偷偷随之放入药匣内,也不算是难事。
所以玄丹施在素素身上的那剂迷,药,算是推波助澜。我突然开始怀疑,玄丹和敬先生暗下私相勾连。
不知被关了多久,直至某日的深夜,素素潜入丹华宫,以银针撬开了铁笼上的锁,将我救了出来。
由于长时间没有移动站立,导致我四肢僵硬,浑身无力。素素见我行动迟缓,便一把将我扛在背后,跃出丹华宫去。
行进路上,我所见到的宫婢大都是身着素缟,像是宫中有丧。虽然素素尽力避免让我瞧见,一路东躲西藏,可我还是察觉到宫内似是发生了大事。
过千景园时,身穿素衣的玄丹正站在一株抽芽的杏花树下。
素素见此收住了脚,转身便往另一条路走去。
玄丹紧随其后,踏风而来,嚯地将我从素素的背上扯了下去。
我猛地一下坐在了地上,刹那的痛感倒是使我的四肢恢复了常态。
“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救她,究竟是为何?”玄丹扯住了素素的衣袂。
“我为何求,与你何干?”素素往回扥了扥,可衣袂牢牢被攥在玄丹手中,纹丝不动。
“你我乃是过命至交,便是要风雨共济,你救她离开东楚,楚王追究下来,你要以死谢罪吗?”玄丹红着眼眶,似是心有不甘。
“你我不过是恩情相报,何来过命之交?”素素冷冷地说道。
“你我如今恩情两清,还请从此各行自路吧。”
方才我落地之时,为了避免疼痛,见不远的花丛泥土松软,便自行于地上滚了一圈,落至花地上。盘坐起身,听她们二人吵架,莫名觉着像是调风弄月。
“你还是在埋怨我欺骗了你,是不是?”玄丹幽怨地问道。
素素冷着脸,她再次扯了扯衣袂,想要抽身离开。玄丹仍然紧拽着不放手。两人僵持不下,直至素素抽出匕首,割断了衣袂。
玄丹险些晃了一个跟头,她错愕地看着手中破裂的衣袂,眼中倏然积满了泪。
以往的玄丹总是风情万种,妖娆多姿,我可从没见过她因谁而哭过。
“我怨恨的是,自己没能早些识破你的言行相诡。”素素不解风情,反而侧过身朝我走来。
“婳儿。”玄丹依依难舍地再次拉住了她。
素素闻声暴跳如雷,她拂袖将玄丹推倒在地:“不许你叫我婳儿。”
坐在地上的我,被素素突如其来的怒吼声吓了一跳,她平时都是冷冷清清的,可从没见她对谁发过火。
玄丹不依不饶地抱住了素素的腰身,她哭的梨花带雨,倒使素素逐渐心软了下来。
“你这还要看多久?”背后传来一声话音,我回头望去,见络先生正藏身于不远的树枝后。
我见素素和玄丹二人并未发觉,于是缓缓地往络先生身旁挪去。
自打涂山婜一半儿的真元进入我的体内后,我那原本灵敏的鼻息,退步了许多。先前没有辨别出玄丹的迷,药,这次是络先生潜藏,在这一片繁花之中,我竟没有嗅到一丝不同。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此处,是素素告诉你的吗?”我蹲在他身旁,继续观望着玄丹和素素二人。
络先生二话不说,一把将我拽了起来,提着我往远处跑去了。
奔走于一所石桥下停下了脚步,络先生从一堆碎石之中拿出一展包袱打了开。
我见包袱里面放着一身素冠缟服和一张软踏踏的人面。
络先生将素缟塞到我手中,而后背过身去。
我并没有发问,乖乖地换下身上的衣裳,收拾齐整后,轻轻地唤了他一声。
他回过身,拿起人面,细心地为我贴上脸。
“太后薨逝,明日一早起灵前往西陵山同楚襄公共寝,西陵山合墓有殉祭,你身着素缟,混在送葬队伍之中,到了西陵山,自会有人带你离开。”络先生贴好我脸上的假面后,又从袖袋中拽出一条素白的璎珞来。
璎珞编织的平平无奇,唯有下方坠着的珠子还算好看一些。
“这璎珞你务必要随身携带,西陵山接应你的人,只认这璎珞,若是弄丢,就功亏一篑了。”络先生将璎珞牢牢系在我的衣带上。
“年前瞧着太后身子还算硬朗,怎会这般快就薨逝了?”回想着云梦行宫的水澹台上,太后精神矍铄,根本不像是短命之相。
“自云梦行宫回到东楚后,太后身染恶疾,医官们推测她怕是活不过今年夏,上元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