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数日,船队驶入淮阴地界。
孙平寇跟变了个人似的,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每天夜里安排三帮人巡逻,他自己也成了昼伏夜出的夜猫子。
水贼袭扰过往船只,多数都在夜晚,趁着夜黑风高,四下一片漆黑,目难视物的时候,乘坐小船,或是直接自水下泅水,悄无声息的接近目标船只,乘人不备之时,突然暴起,大肆杀戮。
白天有明兰坐镇,而且视野清晰,众人精神都颇为高昂,孙平寇并不担心。
但一到晚上,尤其是深夜,或是凌晨,或是天明时分,这几个时间段里,人是最容易困倦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松懈,警惕性最低的时候。
孙平寇的心始终未曾放下过,因为船上除了有盛老太太这个昔日的主家,还有明兰这个未来的徐夫人。
徐章在家虽然行五,但现如今徐家已经分家,徐章便是徐家三房的长子,日后明兰便是徐章的大娘子。
河面之上水波粼粼,夜空之中明月高悬,皎洁月华洒落,为世间带来些许微弱光明。
孙平寇站在顶层甲板之上,扶着腰间长刀刀柄,面容冷峻,心中却不敢有一丝松懈,冷静而沉着的注视着四周的情形。
已入淮阴地界,虽然还没有收到漕帮的信号,但那伙水贼还是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尽管已经做好了准备,可孙平寇还是不敢放下警惕。
另外一边,山道之上,五六堆篝火驱散了四近的黑暗,也驱散了秋日夜晚的寒凉,篝火旁站的是人,人后边是罗列整齐的帐篷,帐篷外头才是捆在大树旁的马儿。
“五爷,照咱们的速度来看,此时应该已经过了宿州,到了泗州地界!”
尽管有皎洁如华的月光洒落,但夜里还是很难辨认四下地形,确认自己方位。
进入淮南地界之后,王破敌就已经被徐章打发走了,拿着徐章的印信,前往各州县协助当地衙门整合兵力,督促各县警戒守城事宜,每日派出游骑哨探,巡视四周,防止贼人突然北上袭击。
同时也是为了整合各州指挥营的兵力,筹备接下来的反攻。
而徐章因为惦记着明兰和盛老太太的安危,还是决定带着亲卫一路快马加鞭,追上去看看情况。
“穿过泗州便是彭泽湖,老太太和六姑娘他们应该也差不多快到彭泽了。”说话的是亲卫中的小队长,王破敌不在,他便只能挑起担子来。
徐章点头,道:“兄弟们,吃饱了就赶紧休息,明日天一亮,咱们就出发!”
徐章没有说具体的时辰,但亲卫们却都能感受到徐章话语间的迫切。
若是远在东京也就罢了,徐章纵使是担心,也不会如此寝食难安,可如今明兰和老太太的船队就在前头,徐章就再也坐不住了。
喧嚣过后,夜晚再度恢复到宁静之中。
不远处的山林之间,虫鸣鸟叫不绝于耳,这个小小的营地之间,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火焰升腾,干枯的树枝枯柴被烧的劈啪作响。
没有人说话,各自都在吃着手中的干粮,佐着刚刚出炉的烤兔肉,以及水囊中装着的劣酒。
徐章没有进帐篷,身下是柔软的草坪,徐章索性便直接仰面而躺,以手为枕,仰望着头顶那轮高悬于夜空之上的明月,感受着如流水般的月华洒落在身上。
徐章的心难得有片刻的宁静。
明日便能穿过滁州,赶至淮阴,徐章一直悬着的心,也总算是落了地。
早在和林季荣请缨分兵之时,徐章就已经叫王破敌通知孙平寇,让他们减减速,不要走得太快了,最好是在各个码头之上多停靠那么一会儿,多休整休整,带着老太太和明兰看一看沿途的各地风貌。
也幸好天公还算作美,一路走来,虽偶有淅沥小雨落下,却再也没有似那晚的倾盆暴雨,影响赶路了。
至于林季荣那边,徐章并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毕竟各地的天气并非完全一样。
时间倒回数日之前,徐章带着亲卫离开大营不久。
顾二便领着几个近从匆匆自颍昌府赶来过来,和大军会合。
林季荣的命令早就下发至各地的探事司。
而且顾二也是最早发现叛贼踪迹的人,自然早早便做出了提防。
京西路的颍州、颍上等地,便是因着顾二的提醒,早早做出了防范,更是在贼人攻打寿州的时候出兵驰援过。
可惜贼人势大,颍州指挥营的人马又不是什么精锐之师,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天圣叛贼将寿州境内各县逐一攻破。
但在一定程度上,还是拦住了贼人的攻势,拖了一些时间的。
而且寿州境内的沦陷的各个县城,大多都是因为城中混入了贼人,起了内乱,趁夜色打开城门,将贼人放了进去,这才导致沦陷。
当地探事司的人只能乔装打扮,伪装成寻常百姓,避过贼人的探查。
“末将参加指使!”进了大帐,顾二便径直冲着端坐在上首的林季荣抱拳躬身行礼。
都是指挥使,可林季荣的都指挥使和徐章的军指挥使之间差距巨大,完全不是一个等级。
“顾提举无须多礼!”看到顾二,林季荣的脸上难得挤出一丝笑容:“顾提举此番救下赵宗全父子,粉碎了叛贼阴谋,可谓是大功一件,官家已经亲口嘉奖。还说让顾提举办好这趟差事,专心剿灭叛逆,朝廷定不会吝啬赏赐。”
说着说着,林季荣便一拍脑门,恍然说道:“瞧我这记性,怎么还叫顾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