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竹亦在一旁附和,又说道:“昨天大福晋本是领着安王府的秀要来给您请安的,您看太后娘娘和王府老福晋的意思,是不是想把这位秀指给咱们大阿哥?”
惠妃微微蹙眉,宗室里那么多孩子,她哪儿记得住谁是谁,便问哪个孩子什么年龄,听说是阿玛犯了事的孤‘女’,哼笑道:“什么‘乱’七八糟的出身,父母双亡那么硬的命,也配得大阿哥?”但说着突然想起来,她宫里还有一个孩子呢。
燕竹也意识到了,笑着说:“和八阿哥年纪倒是相仿的,那秀自家出身落魄些,到底是安王府的外孙‘女’,太后若真有那个意思,您也不好拒绝。”
惠妃‘揉’着额头,细思量道:“给大阿哥万万不成,八阿哥还能商量,可现在想也太早了,他才多大?她们瞎着急。”但转念一想,太后佛爷一般的人,宫里宫外的事都不掺和不主张,突然有这么个念头,保不定是皇帝的主意在背后推‘波’助澜,一时心里又没了底。
安亲王府向来是亲太子一派,继福晋是赫舍里家的人,现在拿外孙‘女’打她长‘春’宫的主意,不论是大阿哥还是八阿哥,都别扭得很。惠妃心里不踏实,派燕竹往宫外送消息,必要找明珠商议才好,即便明珠府如今比不得从前如日中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还能靠一靠。之后便是应付各宫的贺喜,毕竟嘲讽揶揄都是‘私’底下的事,‘女’人们面上的功夫,从不马虎。
承乾宫中,一清早召集太医,现下已散了,宫里人一惊一乍已习惯,皇贵妃平稳后就都能歇口气。此刻岚琪正在偏殿进几口清粥,看到有宫‘女’抱着几件硕大的东西往内殿里去,她赶紧漱了口跟过来,便见里头铺张开,那长长的包袱里是一架古琴,她们三五下摆好了琴架,轻轻将琴安置其上,朝榻上皇贵妃说:“娘娘,琴找出来了。”
岚琪的记忆恍然回到多年前,这些年她竟不知不觉淡忘了,从前承乾宫的琴声那么动听,她从钟粹宫听到永和宫。昔日心痒也想学琴,陪着太皇太后在园子里避暑时,太皇太后找来师傅教她,学成之际在太皇太后和太后跟前献过艺,她转身就把琴沉了,说再也不弹琴,因为弹琴,是宫里彼时的袤妃才能做的事。
曾她羡慕皇贵妃会弹琴,这些年羡慕觉禅贵人会打扮,可她从来不愿在皇帝面前重复这些事,**而自信地守护自己的爱情,只让玄烨喜欢最原原本本的乌雅岚琪。
对于皇贵妃而言,弹琴曾是她最厌恶的事,那是她特意学来哄皇帝高兴,即便当时当刻能哄得皇帝高兴,心里还是会怨怼,怨硎帝喜欢的是琴声,而不是她。玄烨甚至亲口对她说过,承乾宫里若是没了琴声,外头的人就该担心了,她要好好维护承乾宫的恩宠和体面,不能让外祖家担忧。
那大概,是她听过最伤人的话,比温贵妃陷害她毒害皇嗣时玄烨气急撂下的重话还伤人,她的表哥,仿佛从来就没真正喜欢过她这个表妹。
好在她之后多年的真心付出有回报,不论是男‘女’之情还是表兄妹的亲情,算上四阿哥,算上她这些年的地位和恩宠,皇帝终究没有空负她。缠绵病榻之后,玄烨不仅没有半分嫌弃,更一点一滴呵护着她即将消失的生命,好像不愿她在人世间留下任何遗憾。
“会弹琴吗?”皇贵妃看到岚琪站在‘门’前,虚弱地笑着说,“我突然想听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