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冷然看她,昭妃眼神一恍显然有怯意,但还是定心继续道:“臣妾再不敢如从前糊涂,乌常在为人端正心思灵巧,臣妾忙着宫内事,全靠她侍奉太皇太后和太后,臣妾若还如从前那样糊涂计较,也……也白白病那一场了,还望皇上不要误会。”
玄烨神色沉沉,不敢想象在寒风里光脚站了半个时辰,岚琪的心该冷到何种地步,她最需要人怜惜的时候,最该怜惜她的那个人,却浑然不知,心痛和恼怒交叠反复,一时说不出话。
又想起昭妃从前的荒唐,可她折腾的是自己,并未真正伤害岚琪,相反佟妃,却是一次比一次恶毒地折磨别人,他不过是想有一个人来压制眼前这一个,没想到却养出表妹如此扭曲的狠毒,害了岚琪,实则也毁了表妹好好一个人。
“皇上……”昭妃轻轻唤了声。
玄烨终是缓过神,淡然道:“不必去了,没得多一个你再和佟妃起了争执,你的心意朕明白,不会误会你,跪安吧。”
昭妃心头微微发紧,揣测不出皇帝的意思,福了福身子退下,李公公送她到宫门口,昭妃忍不住问:“本宫是不是惹恼皇上了。”
李总管苦笑:“惹恼皇上的大有人在,娘娘若听得奴才一句话,这些事儿您别管,管了惹一身骚,也没人说您好啊。”
昭妃恍然明了,含笑道一声谢,安然回她的翊坤宫去。可不是么,佟妃要作死,自己作壁上观便好,不必在这节骨眼儿上显摆自己的贤德,有她这么上蹿下跳的,自己什么事都不做,就够贤德的了。
钟粹宫里,岚琪被送回来时,已然浑身发烫,太医院得了苏麻喇嬷嬷的话立刻派人来瞧,听说光着脚在地上站了半个时辰,太医叹气说:“这寒气侵入,谁晓得要钻在身体哪一处,之后肺热咳喘甚至宫寒,且要调养了。”
病榻之上,岚琪已烧得昏昏沉沉,环春拿湿帕子盖在额头,不消半刻就滚烫了,熬了药掰开嘴灌下去,不多久就抽搐着吐出来,再熬药再灌,反复折腾到深夜,终于身上汗如雨下,xiè_yī被褥都黏糊糊的。
布常在把她那里的炭炉通通搬来,等屋子里暖得穿一身单衣还嫌热,便拿白酒给她擦身,在炕上放干净的被褥换地方睡,一整晚没有人合眼,直到翌日天明,岚琪原本烧得通红的脸颊退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太医又赶来瞧,惊讶乌常在脉息已经平稳许多。
可这样烧一场,粗壮的汉子都未必能承受,何况纤弱的女人,岚琪神智清醒时,已是下午黄昏,沉甸甸在榻上醒转,只看见身边环春伏着也睡着了。
意识恢复,便觉脑壳儿裂开似的疼,嗓子眼一股股血腥往外头冒,想要开口说话又因干涩张不开嘴,能感觉到嘴角一溜燎泡,稍稍动一动就疼得不行,这才掌不住身体难受觉得委屈,眼泪跟着落下了。
环春警醒,睁眼见主子醒了,忙喊人进来,因她这里缺不得人,布常在让盼夏几人都来轮班,此刻盼夏和稻穗进来帮着伺候,忙碌许久,终于清清爽爽地靠在大枕头上,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喝下汤药,虽然形容狼狈孱弱无比,可她恢复得很快,比太医预估得好太多了。
吃了药见她皱眉头,盼夏掰了一小块冰糖让含着,嘴里有了甜丝丝的感觉,岚琪脸上神情轻松了好多,盼夏哄她笑:“这糖还能吃,可不能沾荤腥了,太医说了,近些日子只能青菜白粥对付。”
岚琪娇娇软软地笑了,伸手无力地推了推盼夏,此时布常在听说醒了赶来瞧,奈何性子弱,一见面就掉眼泪,岚琪还好好的没事,反是她哭得伤心,好半天才说:“太皇太后和皇上那里,竟然谁都没过问一下,平日里那样疼你,都是做样子的吗?”
环春来劝,也怕岚琪心里不好受,等布常在离开后对主子道:“苏麻喇嬷嬷那些话,您还记得吧,奴婢觉得太皇太后和皇上不过问,总有他们的道理,主子千万别想不开,反添了烦恼。”
岚琪微微笑着点头,因无力气说话,之后被抱着躺下去,捏了捏环春的手,似乎是谢她照顾自己,没多久又安然睡过去。
她现在无心去计较这些事,身上还被病痛折磨着,脚底下始终要留存那冰凉的寒意散不去,她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如苏麻喇嬷嬷所说,若她有一日在高位,绝不要变成第二个佟妃,可若要有那一日,没有命去等,一切都是空。
两三日后,乌常在病体渐愈,太医院上下本悬着心,先有苏麻喇嬷嬷派人来过问,后来李总管亲自去了一趟,虽然太皇太后和皇帝都看似不闻不问,实在态度摆在哪儿,谁也不敢怠慢。且初日见时病得沉重,都以为要不好,不想小小的身子竟如此坚毅,两三日功夫精神头都足了,这才人人都松口气,也敢去禀告两宫,说乌常在没事了。
最宽慰的,当属玄烨,每天一停当下国事,就只记挂她一人,去向太皇太后请安时,祖孙俩虽避而不谈,可看彼此眼神都很明白,皇祖母更挽着他的手说:“我的孙儿,到底是长大了。”
然而皇帝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