袭人一到院里,只听许氏说道:“娶了就娶了,又不是甚大事,不是娶这个也是娶那个。有了个去处我也好知道他人在哪,这就可以了。”
袭人听见这话,知道有原故了,又不好回来,又不好进去,遂把脚步放重些,隔着窗子问道:“奶奶在家里呢么,身上可大安了?”说着,已走进来。
许氏装着在床上歪着呢,见袭人进来,也笑着站起来,说:“好些了,叫你惦着。怎么这几日不过我们这边坐坐?”
袭人道:“奶奶身上欠安,本该天天过来请安才是。但只怕奶奶身上不爽快,倒要静静儿的歇歇儿,我们来了,倒吵的奶奶烦。”
许氏笑道:“烦是没的话。倒是宝叔叔屋里虽然人多,也就靠着你一个照看他,也实在的离不开。我常听见人告诉我,说你背地里还惦着我,常常问我。这就是你尽心了。”
一面说着,叫丫鬟挪了张杌子放在床旁边,让袭人坐下,一面说闲话儿。
袭人来就是有事的,就是要把贾蓉偷娶尤二姐的事通给许氏,却不想许氏早就知了此事,还万般不在意的。袭人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办了。
只能硬着头皮,装作关心的道:“奶奶最近可听说了。”
许氏故作不知问:‘知道什么?莫非又有什么新鲜事。’
袭人道:“原本我也是不知道的,只是那日我家宝玉被人抬了回来,原来是气晕倒了,这事原本我也不好开口,可却关系重大,不得不告知奶奶。”
许氏道:“奇了怪了,宝叔叔晕倒与我何干?”
袭人道:“却有干系,宝玉是因为蓉哥国丧期间偷纳二房给气晕的,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过啊!”
许氏不以为然道:“你啊,听风就是雨,什么国丧,哪里来的国丧,朝廷有没有个明文法度的,怎么就国丧了,不过就是让亲近的几家人家给尽尽孝,对外可没大赦天下,宣发国丧啊?明年的恩科都还继续哪。”
袭人不甘心继续道:“就算如此,这甄家也是与我等亲近的人家啊,如此是不是太叫甄家不堪了,平白得罪了人家,什么时候娶不是娶,偏偏这个时候。再一个蓉哥儿还是朝廷命官,这不黑不白的娶老婆,恐怕会招人诟病吧。”
许氏举杯喝茶道:‘哎呀,这也叫个事,甄家还火急火燎的准备嫁女儿哪,人家甄家都不在意,我们跟着瞎参合什么,再一个,你们有心操心我们爷这事,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家的事,蓉哥儿不过就是个从八品的小官,你们家老爷可是一方大员江西粮道了,人家在任上别说娶老婆了,孩子都生出来了。’
此话一出,惊了袭人,这事大观园一点消息也没有,袭人也不知道真假,可也知道,万没有人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一时手足无措。
许氏知他有事,也没心思和她闲聊,便起身要送她,道:“闲来坐坐,说说话儿,我倒开心。”因命丫鬟:“送送你姐姐。”
丫鬟答应着送出来。只见两三个小丫头子,都在那里屏声息气齐齐的伺候着。袭人恍恍惚惚的便自去了。
袭人恍恍惚惚的回了大观园,才明白自己知道了什么,忙不迭的去了王夫人处送信,恰值王夫人在礼佛,袭人要没用通报就跑了进去,王夫人本想斥责,却见袭人如此失态,知晓必定是大事,就叫近前来,袭人见左右有人,也不好当面说,只能近身,贴着王夫人的耳朵讲此事说了。
王夫人大惊失色问袭人:“你到底是怎么听见说的?”
袭人道:“就是太太叫我去和蓉大奶奶闲话,蓉大奶奶提及的。”说着看看了四周。王夫人忙挥手让周围人下去。
袭人继续道:“蓉大奶奶说,你们也不用官员不得擅自娶妻纳妾为由吓唬我,你们家老爷也不干净,在任上不只娶了妻,还生了孩子哪。”
王夫人大怒道:“你可听清楚了,不是纳妾,是娶妻。”
袭人道:“是娶妻。”
王夫人听了,冷笑了一声说:“去吧蓉大奶奶给我叫来。”
袭人一听,王夫人这是怒急了,忙拦着道:“太太不可,蓉大奶奶本就是隔房的奶奶,少于我们来往,您也不是人家正经的长辈,还有之前的一档是,人家来不来另说,只怕来了也没好脸子给您的。如今老爷的小厮来兴不是回来取银子吗?不如叫来问问。”
王夫人听了,咬牙道:“把来兴给我押过来。”
不多时,来兴就被请了过来,请了安,在外间门口垂手侍立。
王夫人道:“你过来,我问你话。”
来兴才走到里间门旁站着。王夫人问道:“老爷在外头可好,可有人伺候的妥帖,你知道不知道?”
来兴又打着千儿回道:“奴才只是老爷二门外上听差事的,如何能知道老爷屋里的的事呢。”
这话一出就等于认了,若屋里没事,来兴万不会如此回答的,王夫人冷着脸道:“你自然不知道。你要知道,怎么还会让你回家取银子。”
来兴见这话,知道刚才的话已经走了风了,料着瞒不过,便又跪回道:“奴才实在不知。就是头里的人在那里混说。内中深情底里奴才不知道,不敢妄回。求太太自己问爷去吧。”
王夫人听了,知道这事是真的了,一阵眩晕,袭人忙扶了王夫人下死劲啐了一口,骂道:“你们这一起没良心的混帐忘八崽子!都是一条藤儿,打量太太不知道呢。先去把一起来的那些忘八崽子叫了来,你也不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