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听了,忙问:“那里的好诗?”

翠缕笑道:“姑娘们都在沁芳亭上,你去了便知。”

宝玉听了,忙梳洗了出来,果见湘云、宝琴、探春都在那里,手里拿着一篇诗看。

宝玉与众人打了招呼,闲聊了几句,就一齐起来,都往稻香村来。宝玉一壁走,一壁看那纸上《如梦令》,其词曰:

岂是绣绒残吐,卷起半帘香雾,纤手自拈来,空使鹃啼燕妒。且住,且住!莫使春光别去。

宝玉知这定然是史湘云所做,却是新鲜有趣的。继续往下看。是宝琴的《西江月》:

汉苑零星有限,隋堤点缀无穷。三春事业付东风,明月梅花一梦。几处落红庭院?谁家香雪帘栊?江南江北一般同,偏是离人恨重!

宝玉笑说:“到底是她的声调壮。‘几处’‘谁家’两句最妙。”

再往下看却只半有首《南柯子》,写道是:

空挂纤纤缕,徒垂络络丝,也难绾系也难羁,一任东西南北各分离。

宝玉道:“这却也好作,何不续上?”开了机,乃提笔续道是:

落去君休惜,飞来我自知。莺愁蝶倦晚芳时,纵是明春再见――隔年期!

宝玉写过还没等众人点评,只听窗外竹子上一声响,恰似帘屉子倒了一般,众人吓了一跳。丫鬟们出去瞧时,帘外丫鬟嚷道:“一个大蝴蝶风筝,挂在竹梢上了。”

众丫鬟笑道:“好一个齐整风筝!不知是谁家放断了绳。拿下它来。”

宝玉等听了,也都出来看时,宝玉笑道:“我认得这风筝。这是珍大哥哥那院里娇红姑娘放的,拿下来给她送过去罢。”

紫鹃笑道:“难道天下没有一样的风筝,单她有这个不成?我不管,我且拿起来。”

探春道:“紫鹃也学小气了。你们一般的也有,这会子拾人走了的,也不怕忌讳!”

宝琴笑道:“可是呢,知道是谁放晦气的,快丢出去罢!把咱们的拿出来,咱们也放晦气。”

紫鹃听了,赶着命小丫头们将这风筝送出与园门上值日的婆子去,倘有人来找,好还他们去的。

贾宝玉看着远去的风筝道:“哪骄红也是好颜色的,对得起他八百两的身价,你们不知,哪骄红与你等年岁相仿,却被贪财的父母卖与胡子一大把,都可以做她爷爷的贾珍做小妾,想必嫣红的心中一定也曾抱怨过命运的不公吧?

可着实可怜啊!”

宝琴不屑道:“可怜,那你怎么不问问这姣红,若是叫她重来一次,她是愿意外面当个农妇,然后等年纪大了生一堆孩子,还养不起,还是愿意跟了主子爷,哪怕一辈子无宠无子。”

说完也理宝玉,带着小丫鬟们去放风筝去了这里小丫头们听见放风筝,巴不得一声儿七手八脚,都忙着拿出一个美人风筝来。也有搬高凳去的,也有捆剪子股的,也有拨籰的。

宝琴指着一个丫鬟的风筝笑道:“你这个不大好看,不如三姑娘的那一个软翅子大凤凰好”

宝玉又兴头起来,也打发个小丫头子家去,说:“把昨儿大娘送我的那个大鱼取来。”

小丫头子去了半天,空手回来,笑道:“晴姑娘昨儿放走了。”

宝玉道:“我还没放一遭儿呢。”

探春笑道:“横竖是给你放晦气罢了。”宝玉道:“也罢。再把那个大螃蟹拿来罢。”丫头去了,同了几个人扛了一个美人并籰子来,说道:“袭姑娘说,昨儿把螃蟹给了三爷了。这一个是林大娘才送来的,放这一个罢。”

宝玉细看了一回,只见这美人做的十分精致。心中欢喜,便命叫放起来。

此时探春的也取了来,翠墨带着几个小丫头子们在那边山坡上已放了起来。宝琴也命人将自己的一个大红蝙蝠也取来。

独有宝玉的美人放不起来。宝玉说丫头们不会放,自己放了半天,只起房高,便落下来了。急得宝玉头上出汗,众人又笑。宝玉恨得掷在地下,指着风筝道:“若不是个美人,我一顿脚,跺个稀烂!”

探春笑道:“那是顶线不好,拿出去另使人打了顶线,就好了。”宝玉一面使人拿去打顶线,一面又取一个来放。大家都仰面看天上,这几个风筝都起在半空中去了。

一时,丫鬟们又拿了许多各式各样的“送饭的”来,玩了一回。紫鹃笑道:“这一回的劲大,姑娘来放罢。”

湘云听说,用手帕垫着手,顿了一顿,果然风紧力大,接过籰子来,随着风筝的势将籰子一松,只听一阵“豁刺刺”响,登时籰子线尽。

湘云因让众人来放。众人都笑道:“各人都有,你先请罢。”

紫鹃笑道:“姑娘越发小气了。哪一年不放几个子?今忽然又心疼了。姑娘不放,等我放。”说着手中接过一把西洋小银剪子来,齐籰子根下寸丝不留,“咯登”一声铰断,笑道:“这一去把病根儿可都带了去了!”

那风筝飘飘飖飖,只管往后退了去,一时只有鸡蛋大小,展眼只剩了一点黑星儿,再展眼便不见了。

众人皆仰面脧眼说:“有趣,有趣。”宝玉道:“可惜不知落在那里去了。若落在有人烟处,被小孩子得了还好,若落在荒郊野外,无人烟处,我替它寂寞。想起来,把我这个放去,教它两个作伴儿罢。”于是也用剪子剪断,照先放了去。

探春正要剪自己的凤凰,见天上也有一个凤凰,因道:“这也不知是谁家的?”

众人皆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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