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之权,不单关系着这个国家的生死存亡,更关系着无数人的命运,稍有不测,后果难料,微臣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重压。”
“嗯?”傅沧泓转头,目光深炯地凝视着他,尔后退回到桌边,撩袍坐下,“如此说来,你觉得,朕可以?”
“皇上可以!”冯翊直起上半身,两手并举,交错拱于胸前,“只要皇上定心定性,必能开创一番盛世。”
“盛世?”傅沧泓唇边浮起一丝不以为然——倘若这无边盛世里,没有她的陪伴,那,又有什么意义?
冯翊沉默——对于傅沧泓的心事,他多多少少知道一些,虽不敢轻示彰否,但却并不希望,事态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其实,傅沧泓的“婚事”,渐渐也成了朝中百官们议论的一个焦点,毕竟,皇帝家无小事,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波及整个国家。
在他们看来,傅沧泓应该娶立一位才毓德贤的北宏贵族之女,也可以向他国国君请求联姻,唯独夜璃歌,不可以。
因为夜璃歌,是名正言顺的,璃国太子妃。
就算她以后能和安阳涪顼顺利解除婚约,只怕,也难以逾越种种礼法的制约,进入北宏后宫,更无法成为傅沧泓的皇后。
“你只管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摇曳的光影下,傅沧泓面容阴魅。
“是。”
“再过三天,朕,自然会出现在朝堂之上。”
“是。”
等冯翊抬起头来时,屋中,已经别无人影。
……
通天塔。
这是全宏都最高的地方。
一身孤寂的男子,又开始大口大口地喝酒。
习惯了。
习惯了最高处的孤清。
习惯了怅望万里山河。
习惯了……一切……
时光倒回四年前,那个时候,常常漂泊于江湖的他一直觉得,自己或许会终身不娶,爱在哪里fēng_liú,就在哪里fēng_liú——这世间女人虽多,可真正值得他倾心的,一个,都没有。
确实,是一个都没有。
有的,太柔弱,就跟美人灯儿一样,风吹吹就坏;
有的,太浮躁,眼里看见的,无非名利二字;
有的,倒是贤良淑德,可他自己却觉得没意思,呆不到几天,便厌倦了。
直到遇见她。
或许,她真的是他的劫数,如同,他也是她的劫数。
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世间真有一个那样的女人,完全不同于其他女子的百媚千娇,轻颦婀娜,而是什么呢?
她的身上,也有一股,发自骨子里的冷寞,从娘胎里带来,被世间的血与火洗铸。
独一无二,夜璃歌。
皇后?
傅沧泓唇边浮起一丝疏离的笑——这是个多么俗气的词儿,其他的女人都当成宝贝,唯有她,不屑一顾。
兴许,这天底下的男人,只有他明白,那个毫不受侵扰的碧水村,更适合她,更适合他们。
只是可惜,那样一个安宁的地方,他却居然没能保住,她怎能不发火?
“我相信你,我那么相信你,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你,可是你呢?”
她的斥责,声声在耳,如荆棘一般,扎得他鲜血淋漓。
看着她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那么痛,却不敢伸手拦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去挽回。
璃歌,此刻的你,在哪里呢?
你真的已经不肯,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
千里之外。
荒山之中。
剑影停滞在空中。
夜璃歌站直身子。
有一丝空落,在心中淡淡化开。
“啪——”一颗松果从上方落下,刚好砸在她的头上。
“别闹!”抬面现恼色,轻嗔道。
“嘘——”对方却不理会,吹了声口哨,将头凑到她跟前,不住地左瞧右瞧。
收起长剑,夜璃歌转开脸,朝小木屋走去。
“明天,我们去打老虎吧。”
“打老虎?”夜璃歌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你看到老虎了?”
“嗯。”傅沧骜点头,漆黑的眸子一闪一闪。
“老虎招惹你了?”
“没有。”
“那做什么要打?”
“开心么。”
“……好吧。”迟疑了一小会儿,夜璃歌终于点头——或许,自己是该找点什么事,来转移注意力,如果老是纠结于从前,很多问题,都没有办法想清楚。
打打老虎,活动活动筋骨,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