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料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何二两腮鼓胀,想说什么,可是瞅瞅娘舅的脸色,到底是把送到唇边的话给重新咽了下去,抹一把鼻涕,哼哼唧唧地走了。
见没热闹可看,众人纷纷散去。
邱白枫转头,很认真地看了夜璃歌一眼:“大嫂,刚才,是你救了我吧?”
“我哪有那个本事。”夜璃歌摇头否认,邱白枫也不追问,反一拱手道,“是邱某处事不周,带累大嫂了。”
“不用介意,若无别事,奴家就此别过。”
邱白枫想了想,点头:“也好。”
向他道了个万福,夜璃歌转身离去,略走了几步,停住双脚,本欲提醒邱白枫小心,但想了想,还是作罢,继续朝前走,但她并没有行远,拐过街角后,悄悄隐遁下来——如果她看得没错,那个官员分明是怯于舆论,所以在明面儿上放了邱白枫一马,但是他眼底那丝阴狠,却并没有逃过夜璃歌犀利的目光。
暮色渐渐地深浓了。
夜璃歌在街边茶铺买了碗茶,假作随意探明邱白枫的住处,溜溜达达走去。
离小院还有一段距离,便见几抹黑影子在墙根儿下闪来闪去,手里都提着家伙。
夜璃歌悄然欺近,抬手几个掌刀,将那些下三滥的家伙全部劈倒在地,然后拔出袖中匕首,在院门上刻了几行字,告诫邱白枫,让他从速离开此地,往别处谋生。
第二日,邱白枫打开院门,陡然间看见外面横着的几条大汉,及门板上的字,不由怔愣良久,脑海里隐约闪过昨日里萍水相逢的那位“大嫂”,却又不敢相信是她。
……
眼见着离宏都越近,夜璃歌心中的感觉却越来越怪异。
想见着他,却又怕见着他,也不知此时的他,在做什么,在想什么。
是在龙赫殿中批奏折,还是在御书房中与众人议事?抑或,是于院中舞剑?
若是骤然见到如此打扮的自己,他能不能认出来呢?
她忽然起了玩心。
抑或者,是另外的心思。
想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他的面前,试一试他。
混在人堆里,她进了宏都。
街市喧喧,人潮熙熙,叫卖声此起彼伏,五谷杂粮,日用器物,珠玉金银,无一不备,比起傅今铖在位时,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夜璃歌并未停留,直至正宫门外。
两旁的侍卫站得笔直,并没有人留意到,这么一个“穷家妇人”的存在。
要是这样进去,肯定不成,看来,自己得找个法子。
这厢正想着,朱红色的宫门忽然间轧轧作声,缓缓洞开,里面飞速驰出一骑,冽风荡漾,男子乌黑的发丝朝后洒扬开来,淡淡阳光,勾勒出他冷俊的面部轮廓。
夜璃歌呼吸蓦地一滞。
思念忽如潮水般翻涌起伏,让她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神,定定地跟随着他。
傅沧泓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朝她站立的方向,飞快扫了一眼,又调回头去,继续快马驰骋,很快消失在长长御道的尽头。
一丝怅惘从夜璃歌眼底闪过。
认不出来吗?
没了那张绝色倾城的容颜,你就认不出来了吗?
她低下头,踩着一块块整洁的地砖往前走——唇边缓缓浮起丝自嘲的笑——她以为他会不同,原来,他跟世间那些俗常的男人没什么两样。
忽然间很赌气。
觉得自己这一遭是白走了。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回到市集,冷不丁瞧见一个小摊上有泥娃娃卖,于是顿住。
正看得有些发痴,一只手忽然从旁侧伸手,拿走其中那个女娃娃:“怎么卖?”
“大爷,十个铜子儿。”
“我要了。”男子扔下十个铜钱,忽然转头对上夜璃歌的眼,“这个男娃娃,你要吗?”
刹那间,流动的街景蓦地黯淡。
心田里开出花来,无双灿烂。
她伸出手去,拿起那个男娃娃,紧紧地攥着。
“傻瓜。”他倾身将她拥住,凑唇在她耳边一吻,“是你,不管变成什么模样,或者沧海桑田过去,都是你。”
几许莹光,染上夜璃歌纤长的羽睫。
……
这是他们度过的,最平淡的一个夜晚,也是最甜蜜的一个夜晚。
没有回宫。
只是城郊一座闲置的庄院。
是谁闲置的,夜璃歌没有去管,只要有明月就好,只要有他就好。
他们喝酒。
两个人放开胆子,像拼命一样地喝,直到满眼里全是乱乱的影子,像蝴蝶一样翩翩飞舞。
“我醉了。”夜璃歌托着腮,双颊绯红。
“醉了好啊。”傅沧泓伸指在她脸上一弹,“这样粉扑扑的,多可爱。”
夜璃歌给了他一记白眼。
傅沧泓放开酒瓶,张臂将她抱住,头枕在她的肩上,任由一头青丝泻在她的胸前,喃喃道:“璃歌,我以为我是在做梦呢……你说我是不是在做梦……”
抬手轻轻揉着他的脸颊,夜璃歌心中无限酸楚——亲爱的人,让你等得太久了是吧?这条路,太过漫长是吧?
“从此以后,我们俩好好地,行么?”她俯身吻了吻他的额头,轻声低喃道。
傅沧泓没有答话,只是翻了个身,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
夜色静谧。
他们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