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元搀扶着灵婵,一步一步迈出了囚禁他十几年的牢房。
阳光格外刺眼,他的瞳孔对这阳光有些受不住。这种感觉像是一些重要的东西失而复得,虽有些适应不来,却隐隐有些感动。
“我答应你要带你出来的,我做到了哦。”
灵婵歪着头,对着陈景元狡黠一笑,似乎忘记了身上的伤还未痊愈的事实。
陈景元的嘴角抽了一下,扶着灵婵的手不自觉又紧了些。
苏浅汐早已在大牢外等候多时了,见到互相搀扶的两人,她赶忙跑了过去。忘川在她身后静静看着。
他知道,现在的苏浅汐,心里定是很欢喜的。
灵婵见到她,欢喜得紧,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就去握住了苏浅汐的手。
“小姐......”两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苏浅汐抬手帮灵婵理了理耳边的碎发,轻轻碰了碰她已经结痂的伤口。
“啊,对了小姐,”灵婵把陈景元往苏浅汐面前拉了拉,“这是陈景元陈公子,多亏他的照顾,我才少遭了不少罪。”
苏浅汐的目光转向他,陈景元十分礼貌的对她点了点头,却一直未曾放开灵婵的手。
“走,别在这站着了,轿子在那停着呢,我们回去再说。”
苏浅汐站在另一旁与陈景元一起扶着灵婵,三人一同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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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里已经打扫了些时辰了,看起来大致已经恢复了原貌,可苏浅汐知道,这个充满着她所有欢声笑语的地方,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苏浅汐先是同陈景元一道将灵婵送回房间,随后带他去了她为陈景元安排的住处。
“陈公子。”
陈景元后退了一步,十分客气的拱手作揖:“苏小姐不必客气,我......早已忘记了自己的本名,这原是陈家小公子的名字......”
他的神情有些凄凉,却在很努力的掩饰。
苏浅汐自然知道这个陈家是谁,那个眼里满是李守业的女子,便是那位陈家公子的姐姐了吧。
她微笑着安慰道:“名字这东西,原不必在意。”她一顿,“灵婵都同我说了,多谢你在狱里对她的照顾。”苏浅汐对他行了个大礼,陈景元想扶她起来,她却执意不肯。
“陈公子于我有大恩,若是灵婵没能度过这次的劫难,那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自处......所以还请陈公子不要推辞。”
陈景元知道推辞不过,便让苏浅汐完完整整的行完了这个礼:“苏小姐,我并未做什么,你不必放在心上。”他浅浅一笑,“若是苏小姐真的要报答我,那就留我在府里做事吧,我在牢狱里这么多年,一个人早已麻木了,此次若非灵婵,我大概就要在牢里终此一生了。”
“可如今出来了,早已无处可去。所以,还请苏小姐,给我个容身之处。”
苏浅汐被他这话逗笑了:“陈公子既然开口了,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灵婵说从前您父亲是陈府的管家,想必陈公子也一定耳濡目染,从前府里的管家已经离开了,那边请陈公子屈尊来我苏家当管家了。”
陈景元十分感激:“那便有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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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尘的尸身被带回苏家,苏浅汐将他与许玉婉合葬在一处开满曼陀罗花的地方,她想,父亲与母亲终于能永远在一起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苏浅汐都在整顿苏府。苏家没有男丁,便无人继承苏南尘的官职,不过也好,苏浅汐本就不懂官场之事,也对这些没有兴趣。更何况,有了李守业和父亲的前车之鉴,她甚至对官场有些厌恶。
家丁来通报时,苏浅汐正在帮灵婵换药。
“小姐,李将军......想见您。”
苏浅汐拿着药的手一顿,许久未说话。
灵婵扭过头,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喃喃道:“小姐......”
苏浅汐深呼吸了一口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没事,我去看看。”
她对着那传话的家丁道:“请李将军移步到前厅等我。”
大约一刻钟后,苏浅汐帮灵婵换完了药,到了前厅。
李亦安的气色看起来比之前好了些,但眼睛还是有些无神,有些疲惫的感觉。他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璎珞,绣着几片竹叶。那璎珞的边角有些磨损,不像是新物件。
李守业和陈景妍的事,的确给了他不小的打击。
“今日,我是来辞行的。”
苏浅汐有些吃惊,细想之下却也明了。
“那......将军可有目的地?”
李亦安轻笑:“四海为家罢了。”
李亦安牵着马,漫步在长安街头,夕阳映射着他的背影,显得有些苍凉。
苏浅汐站在府门前,目送他离开。忘川站在她的身旁,陪她一起望着李亦安远去的背影,直至彻底消失。
“那日李守业自尽时,我在现场。”
苏浅汐回过头看了看他,似乎并不好奇。
“李亦安身上的那个竹叶璎珞,原是李守业贴身收着的,是那日李亦安替他整理衣物时发现的。”
苏浅汐忽然想起,她在将军府里住的那间房屋后面一片盈盈翠竹。又想起小兰曾对她说过,竹子原是他家夫人最喜爱的。
她心里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想到这,她心里有些释然,嘴角微微扬起。
世间最难,唯余情字。
“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