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婉儿沉默了,我却不敢抬头看她。房里安静极了。
“你这个混蛋。”
良久,耳边传来这么一句看似不着边际的话。她用力捶了我两下,开始放声大哭起来。我知道,她终究还是没有怪我。
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涌了出来,一发不可收拾,我却顾不上自己,只忙着帮她拭去眼角的泪。两个人就这么边哭边笑。我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我将婉儿拥入怀中,伏在她耳边,许她一生的诺言。
“你信我。”
她未答话,只是靠在我的肩头,抱我的力道又大了些。
我不再像从前那般整日忙于政事,每日下朝后,离着很远就能看到在府门口等我的婉儿。倒像是回到了从前在茅草屋时的日子。
没多久,李守业娶亲的请帖便到了府上,我虽有些吃惊,却也是真心祝福。据说那位陈小姐倾心李守业多年,家世也显赫,倒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他们成亲后半年,李夫人便有了身孕。
我有些羡慕,开始变着法的暗示婉儿。
也不知她是真傻还是装傻,每次一谈论起这个,她就想尽办法扯开话题。
“我生辰快到了哦,苏先生想好如何操办了嘛?”
所以她看到满院的曼陀罗时便直接蹦到了我的身上。
于是那一晚,她一反常态,主动吻了我。
大约三月后,李家传来了喜讯,李守业有了一个儿子,取名李亦安。
宴席上,众人纷纷向他道喜,他丝毫不推辞,一连喝了七八杯。
而到我们这一桌时,还未等我起身,他却主动斟满了酒,直奔我而来。
“我这妹妹性子野得很,劳烦你多包容。”
“理应如此。”
我一饮而尽,而婉儿的酒杯则刚到嘴边,就被她条件反射般的扔在了地上。
她捂着嘴,十分难受的样子,看起来像是想呕吐。
我赶忙向众人致歉,扶着她到了偏房,差人请了郎中来看。
郎中的话却让我直接傻在原地。
“恭喜苏大人,夫人有喜了。”
婉儿便被我禁足在家,禁止她做任何危险的事。
她日日都抱怨,我只当没听见。
待到月份大些,婉儿便时不时地呕吐,什么东西都吃不下,眼见她一日日消瘦下去,我十分心疼,各路打听能让她不那么难受的法子。
这时候,却传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兵部尚书陈大人、李守业夫人的父亲被举恶意谋害大臣,经大理寺查实后获罪,而李夫人得知自己父亲被斩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去世了。
婉儿怀着孕不便出门,便让我代替她前去吊唁。李府内一片素白,只是那孩子尚在襁褓之中,看着真是让人心疼。
李守业见到我十分平静,并未多说什么,不知是否是伤心太过的缘故。
婉儿的肚子越来越大,身子也越发懒了。整日在床上半卧着,一整天也不起来活动。
“肯定是个女儿!”
我有些不解:“你为何这么肯定?”
她一脸自信:“我吃了那么多辣椒,怎么可能不是女儿!”
我有些哭笑不得。
一日,她忽然对我说,想出去走走。
我十分懊恼,她在家闷了许久,自己却一点儿没发觉。
她不许人跟着,只是静静地牵着我的手走了许久,不知不觉走到了当年的茅草屋。
这里丝毫未变,周围的曼陀罗花依然茂盛,只是无人居住,看起来有些冷清罢了。
她在门外站了许久,却始终不曾进屋,便径直走到了离这不远的小溪旁。
那时我们的生活,倒是和这溪流息息相关。她唯一的乐趣,便是拉着我在傍晚看这溪流的潮汐。虽不能与海潮相比,却也是别有一番韵味。
“孩子的名字,就叫‘浅汐’。”
顺着她的目光,我看见了水面上泛起的涟漪。
丫鬟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我慌慌张张地跑了进去。
产婆说,原本两个都保不住,如今小姐平安降生,已经是个奇迹了。
我面如死灰,手脚僵硬,双腿如有千斤重,一步也迈不动。
见我过来,婉儿原本毫无生气的面庞硬是挤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
“你看,我说的对不对,我吃了那么多辣椒,怎么可能不是个女儿。”
而这笑容于我,却是刺眼得很。
我轻轻扶起她,让她靠在我的肩上,把其余人都打发了出去。
她的气息忽强忽弱,我死死地攥着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我忽然想起那一年初见你时的情景了,我从家里偷跑出来,直接就撞上了你。当时我脑袋可疼了,心想是哪个不长眼的,刚想骂几句,结果抬眼就看见了你。”
“我当时真的看傻了。心想原来这世上还有如此俊美之人,若非亲眼所见,只听别人说,我定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既然让我撞上了,我又怎么会轻易放你走呢。”
“所以啊,我才故意说,为了补偿我,到我府上当我的陪读先生,其实啊,我是怕你被别家小姐看上了,那我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我听着这如此玩笑的话,心中却在流血,努力不让她发觉我已泪流满面。
“那你可能不知道,我当时想的却是,这是哪家的糊涂小姐,竟会看上我这么个毫无用处之人。”
她浅笑了两声,任凭我胡说八道下去。
“我刚刚又想起了我爹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