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姽婳(1/2)

一位身量相貌都姣好的年轻姑娘此时却在一个不神不鬼人旁边呆若木鸡的站着，还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在一旁小心地扶着她。这便是月老踏门而入时看到的景象。

月老轻声叹了口气，拄着桃木杖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目光落在了忘川身上，话却是说给苏浅汐听的：“他中了毒。”

月老的话里透出了几分责备的意味，但更多的还是心疼。可苏浅汐却只觉得，月老这话便是在怪她，是因为她，忘川才变成如今的模样。

可这本就是事实不是么？她无法否认，也不能否认。

阿川如今的下场，全都是拜她所赐。

苏浅汐的喉咙已经干哑到极致，却还是拼了命的发出几近扭曲的声音：“什么......毒？”

可月老的一句话却差点要了她的命。

“生平未见。”

她挣脱了灵婵，踉踉跄跄的向着忘川奔去，月老刚要抬手制止她，却惊奇地发现，那结界并未对她的进入产生任何反应。

仿佛那只是一道金色的光，并无其他。可月老却深知，能进入结界的人只有神力比布下结界之人高出许多，或是与结界中人有过深的羁绊，除此之外，再无可能。

如今，她也只能是第二种了。

“阿川......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她瘫坐在床榻的一侧，双手颤抖着覆上忘川那已经满是毒纹的手，却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

一滴泪悄无声息的滴落在了忘川的手背上，随即融入肌肤，却无人察觉。

接着，忘川被苏浅汐紧紧抓着的那只手，动了。

尽管只是轻微得不能再轻微的一下，可苏浅汐还是感觉到了。

她无神的双目瞬间增大，看向了忘川布满毒纹、惨不忍睹的脸。

她牙关紧闭，死死地咬着嘴唇，瞳孔微闪，却一刻也不曾离开。她心里在期待什么？

下一刻，忘川的那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只一下，却足以让双眼无神的她重新聚起光芒，双唇止不住地颤抖，她几乎是失声唤了一句：“阿......川？”

而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的忘川，却在苏浅汐这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呼唤中，如梦初醒般的缓缓睁开了眼。

一片漠然。

“阿川！”苏浅汐再也控制不住，直接趴在榻上哭了起来。月老和灵婵被这一情形吓到了，但更多的还是喜出望外。

“三途河神，你感觉如何？”

月老快步走来，赶忙询问忘川的伤势。灵婵原本也想上前，却因为结界无法靠近。

小姐应当是高兴坏了......她心里想着，嘴角微微上扬，无论如何，醒了便好。

忘川的表情有些痛苦，他微微蹙着眉，咬紧了牙关，不停喘着粗气，似是在极力压制体内的毒素的蔓延，面对月老的关心，他也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你可知是谁伤你？”

他还是摇了摇头。不知。

月老重重的叹了口气，不再问下去。

苏浅汐却忍不住了，满含着泪水，像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一般哽咽道：“阿川，对不起......”

这句道歉换来了忘川目光一瞬的停留，用力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却奈何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川，你想说什么？”苏浅汐说着，赶忙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生怕自己听漏了什么。

在连续喘了几口粗气后，忘川终于道出了一句能让苏浅汐听清的话：“姽......婳......城......”

苏浅汐直起身子，重复道：“姽婳城？”

忘川重重点了点头。

月老闻之，却瞳孔一震。

姽婳城......

忘川又张了张嘴，似是还未道完，苏浅汐赶忙又俯下身去。

这次是两个字：夕雾。

苏浅汐忙问：“是夕雾吗？”

忘川已经没有力气点头，而是用力眨了眨眼。

苏浅汐到底还是聪明的，细想之下便明白了忘川的意思。

“阿川......”她有些抑制不住激动，“你是要我去姽婳城，找一个叫夕雾的人吗？”

未等忘川回复，她攥着忘川的手又用力了些，几乎是脱口而出：“阿川，是不是......他能救你啊......”

然后，忘川点头了。

苏浅汐又哭了，可这次却是喜极而泣。

“你放心，我一定......找到那个人......”

可当她从喜悦中回过神来，才发觉，忘川已经重新闭上了眼睛，安详的睡着，可那遍布全身的毒纹却依然让人有些心惊肉跳。

苏浅汐轻轻的放下了他的手，望向他的目光又坚定了几分，然后恋恋不舍的移开了眼，抬手拭去了脸上的泪，踏出了金色的结界。

月老跟随着她一起走了出来，可未料到，在他刚踏出结界、还未站稳脚跟，苏浅汐便转过身，“噗通”跪了下去。

毫无迟疑，毫不犹豫，在她的双膝触及地面的一刻，还发出了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小姐！”

灵婵惊了。自她认识小姐这许多年，还从未见她对任何人跪过。即便是老爷在世时，也从未如此罚过她，可如今......

她刚想上前，便被苏浅汐推开了。

月老显然也被她的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表情微微错愕，却也即刻就明白了。

世间万千，唯情字最难解。

“先生！”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多了几分从前并未有过的决绝，“万望先生告知，阿川口中的姽婳城，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