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灯影恍恍,人影幢幢,男人站在花灯之下,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看着那群早已消失在人群当中的孩童,久久不动,不知是想起了什么有趣之事,骤然扶髯而笑。
这天虽是已然大黑,但是他还是能够看得清楚的,方才那名黑衣侍卫在将稻草桩子交给张三时,可是在上面撒了点东西的。
“喂,老板这盏花灯是什么个价钱啊?”
“哎——来啦!”
听见有客上门,男人急忙收回思绪,回到挂满花灯的铺子前,笑眯眯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我这摊位的花灯是不卖的。”
“既是不卖那你摆这摊做什么,瞧着好玩么?”来人闻言恼怒。
“客人别恼,我这摊上的花灯虽是不买,但是只要是能够猜中那灯下的谜语,那灯便可随意拿走。”
“既是如此,我便试一试……”
两人的说话之声被这街上的喧嚣繁杂所掩盖,渐渐地,与其他车马的滚滚声,商贩的叫卖声……
相互交杂融合掩映,于是,便也成了这街上喧嚣声之中的一员。
这边楚曦带着一众的布衣孩童离开人来人往的大街,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巷,渐渐地远离了人影喧嚣。
林四见他们越走越黑,越走越无人烟,心中惶惑,大步上前来到楚曦身边。
“宁宁,你确定……”
他说着,言语一顿,目光在周遭环视一圈,看着黑漆漆的小巷,略带潮湿的空气,这哪里像是有卖冰糖葫芦的地方哇。
林四转头望向身边的男童,“这里,会有卖冰糖葫芦的地方么?可会是你不小心给记错了地方?”
“我怎会记错?你放心吧,循着这小巷一直走,走到小巷尽头便是了。”
楚曦闻言先是暗自翻了个白眼,然而,对着林四,她那白皙的面上却仍是温和带笑的模样。
呵,这小屁孩实在质疑于她么?
其他的也就罢了,居然胆敢质疑她记错喜爱吃食的地方!
默默跟在楚曦身后的碧荷,听着林四的言语,抬头,小心地看了眼前方的娇小背影,而后她又将视线落在了林四的身上。
只是她望向林四的眼神之中,带了些许难以言喻的意味,像是可惜,像是怜悯。
这林四方才虽是为小祖宗出了头,但是如今竟然胆敢质疑小祖宗,而且还是在吃食方面的质疑。
碧荷又瞥了眼林四,心中暗暗感叹,没想到这孩童胆儿竟然还挺大,只是可惜了……
这小祖宗若是当场发作,处置了这林四那也还好,此事也算是就此揭过。
但是,小祖宗此时却仍是浅笑淡淡的模样,丝毫看不出为此事生气的模样,这可不就说明了小祖宗是将这事藏在心中。
遥想当初,在一个阳光明媚的白日,小祖宗一反常态地坐在书房案前,执着白玉细笔奋笔直书。
而那时她恰好站在小祖宗的身后,好奇之下探头往前瞧了一眼,这一眼,让她极是有幸地窥见了小祖宗所书之物。
那是一本小本子,本子上的字迹规整,分分条条,瞧着格外的清楚明晰。
小祖宗顿下书写的动作,在那墨迹未干之处,是一句十分简洁明了的言语。
明历六十年,小眼睛偷偷告状,安妈妈没收了好容易藏下的所有库存。
在寒冬腊月之时,碧荷却是觉得身后冷汗涔涔,默默地把脖子给缩了回去,喉间微动,咽了咽口水。
只这一眼,她的心中便已是明了,这小本本怕就是小祖宗用来记仇的。
而自那之后,自从知道这小祖宗有个用来记仇的小本本。
碧荷在楚曦面前便是更加地小心谨慎,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会让自己出现在那小本本之中。
据她所知,这句话中的那个小眼睛,指的就当今的皇后娘娘。
不久前,皇后娘娘在御花园里偶遇安妈妈,交谈了一会儿。
明里暗里都是在说,她们的小祖宗,长得可越来越像是那年画里的福娃娃。
像福娃娃这也就算了,毕竟说是像观音坐下的福娃娃嘛,听着也像是夸耀之语。
但是这夸耀之语的前提,也要是她们小祖宗的身形像那福娃娃,这才方可。
然而极巧的是他们小祖宗当时,瞧着却是有些珠圆玉润。
其实说句良心话,当时小祖宗的身形……说是珠圆玉润其实是有些与事实不符了。
那时,小祖宗常常会在白日藏下糕点,而后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人躲在被窝之中,上演一番小鼠偷食的戏码。
故而在那段时间里,他们小祖宗不仅是纵向生长,而且还往横向生长。
而安妈妈自从听出皇后娘娘言语之中的暗讽之意后,她便在小祖宗的泪眼汪汪下,手段雷霆地将其藏起的所有糕点吃食都给搜缴一空。
是真的空,搜缴得连一丁点儿的糕点碎末子都未曾有给小祖宗留下分毫。
在这不久,不知为何皇后娘娘的寝殿之中的小厨房,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里,突然走了水。
事后经调查,是在小厨房当值的一个宫人粗心大意,晚间给小厨房上锁离去之时,未有熄灭里头点着的一盏烛台。
烛台反倒恰好掉在了小厨房中,那储存干柴之处,故而这才引发了大伙。
这皇后娘娘寝宫之中的小厨房,在徒然之间被付之一炬,如此皇后娘娘烧私膳的地方也就没有了。
在那之后,皇后娘娘每日膳食,只能够尽数交于御膳房中准备。
御膳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