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柔隐晦非常地看了端坐在上首的楚曦一眼,今次她祖母可万不能就如此与朝阳撕破脸皮,否则她们张家今后的可就当真是不好说了。
她祖母身为长公主确实是深受先帝的宠爱,可是要知道如今先帝已逝,身后的靠山早已崩塌。
而他们张家正是靠着先帝对长公主的这份疼爱起来的,如今明帝上位,对长公主那是没有什么姐弟情的。
如今,自然是他们该夹起尾巴的时候,可偏生她祖母被先帝疼宠太过,性子被养得难以言喻,还一直以为是她可以为所欲为的时候。
楚曦将方才张柔隐晦的目光收进眼底,眼睫微垂,捻起身后碧荷递来的瓷盘中的一块尚冒着热气的枣糕,喂给身边的小娃娃。
“来,枣宝吃块枣糕好不好?”
“好——”
小娃娃的目光耀目,捏着小手中的枣糕吃得双颊鼓鼓,不亦乐乎。
看着小娃娃这分外欢喜的模样,楚曦心中自然是浮现出一股子满足之感,且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那光溜着脑袋的小家伙。
楚曦抬眸在下首看了一圈,目光最后落在了下首的一对母子身上。
窝在妇人怀中的那个小家伙,正睁着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楚曦对着那小家伙微笑,而后侧首对着身后的碧荷吩咐道:“将这盘枣糕给乡武侯送过去。”
“是。”碧荷应声而去。
楚曦再次垂下眼眸往身旁小娃娃看去之前,不动声色地瞥了眼下首的张柔。
没想到,这张家还是有个聪明人的,只是可惜了……
再是聪明也不过是个女儿身,难以撑起这张家门楣,而且再是看得通透又如何?
这张家除了她之外可谓是没有一个能爬的上墙的,至多也不过是个守城的料子。
如此,即便这张柔再是聪慧也不过是孤掌难鸣罢了。
长驸马虽有先帝所赐与点爵位,但是因为尚了长公主的缘故,他到底是没有一点实权的。
长公主生了儿子一女,长子走的仕途可是资质平平难以做出什么政绩,次子春围下场三次然至今都未有考上功名。
而幺女嫁与了平伯侯长子,也算是兄妹三人中最有出息的一个,但是身为长媳,她的膝下却只有一个和安县主。
如此,不用想也知道,介时如若长公主一去,这张家的一府的荣华怕是就到了头。
可惜,现下看来除了张柔察觉到这一点之外,其它人都还在安于现状。
“朝阳姐姐,先前妹妹进宫拜见皇后娘娘时,原本是想着去朝阳阁看望姐姐的……”
张柔看向楚曦的神情之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妒忌,然而她的面上仍旧是洋溢这人畜无害的笑意。
“可是,那时天色不早只能先行出宫,未能前去看望还请朝阳姐姐不要怪罪。”
楚曦看着张柔低垂着小脸,一副委委屈屈的模样,心中嗤笑一声,这是……要拿她做筏子?
她可是才刚刚夸过她聪慧,如今就要犯蠢,她这是要被打脸了么?
楚曦抬起面容对着张柔笑得粲然,“姐姐可是说笑了?怎的忘记姐姐的生辰可是比我要早上许多的。”
还叫她姐姐?即便是厚着脸皮想要占她便宜那也不是这么占的吧?
眼见着张柔的笑容一僵,楚曦不待她开口,便又开口说道:
“再说了,你没去朝阳阁我又怎会怪罪于你,那时我身子不大好,阿翁连老祖宗都不叫我见,可真真是坏透了!”
去朝阳阁看望,呵呵,去了也进不去好吧?连太后都被拦在外头,更何况是一个小小县主,这是觉得自己有多大脸面?
楚曦此话一出,周遭立时变得沉寂非常,谁也不敢多言什么。
毕竟他们还是头一次见识到,有人胆敢如此毫不顾及地便在大庭广众之下言今上的不是,同时心下也是不由暗叹,这位的圣宠之隆。
方才楚曦与张柔之间的话语也没有可以压低嗓音,故而有些许妇人还是能够察觉到朝阳公主与和安县主言语之中的机锋。
但是,既便是有所察觉,她们也只能够是佯装什么也没有听到,顶多是在心里头腹诽几句。
毕竟这神仙打架,她们这起子凡人还是老实些的好,否则万一一个引火上身的,那可就惨了不是。
张柔的一张面容煞白,但是既便她恼恨地都要在衣袖之下将手中的帕子给绞得稀烂她的面上却仍需得维持住温婉的神色。
可谓是憋屈至极。
楚曦的这番话表面上听着,除了说句今上的不是之外,其它貌似也没有什么。
但是其内里却是对她暗加讽刺,她如何会听不出来?
张柔微垂眼睑,敛下眼中的怨毒之色。
若非是如今先帝薨逝,张家式微她有何需在朝阳面前受此屈辱?
见自家侄女陷入尴尬境地,长公主幺女张婉清立时起身对着楚曦笑道: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先前没见到,今日这寿宴之上,拖着母亲的福,可不就见到了么?”
三言两语便将此事揭过,将众人的思绪引回到今日的寿宴,楚曦微抿了一口茶汤,眉宇轻蹙,这人倒是个玲珑的。
她也未打算揪着不放,毕竟今日是她姑母的寿辰,她若当真是将寿宴给搅黄了。
约莫明日大街小巷都该传朝阳公主嚣张跋扈,搅乱亲姑母的寿宴。
如此也许还不够,说不准再给她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她又岂能叫那些个人如愿。
于是乎,楚曦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