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了昨日里十公主在太后娘娘哪里的一番闹腾,宫中上下早已是对此时议论纷纷。
如今谁不晓得,十公主这是在等着她们小殿下亲自上门奉上那几匹布料呢!
也因此从昨日起,朝阳阁里头宫婢舍人们的面色没有一个不是阴霾笼罩的。
但碧荷想着方才碧桐面上阴霾尽消的模样,心中好奇地便像是猫抓一般。
她家小殿下定然是想出来应对的法子的,否则方才安妈妈她们也不会如此兴奋地迫不及待地模样。
而且,被以为方才低了头她就没有瞧见自家小殿下嘴角的那抹灿然笑意!
当碧荷第十次自以为不动声色地往小姑娘这边瞥时,楚曦终是抬头侧首朝碧荷这边看去,“有什么便问。”
碧荷闻言一喜,迫不及待地便朝楚曦开了口,“小殿下您是不是想出什么应对的法子了?”
楚曦轻轻颔首,“嗯。”
“那,那小殿下与奴婢说说呗”碧荷看向楚曦的眼睛更亮。
“十姑姑不是拿“孝”之一字便想要挟制与我么?”楚曦在碧荷目光灼灼地注视之下,容色不变言简意赅,“那么,我便用这字赠还给她,如此而已。”
“没了?”
楚曦点头,“没了。”
碧荷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泪目,“小殿下碧荷听不懂!”就不能够多说一些,说得简单一点么?
小姑娘拿着笔,定定地看了与她扮可怜的碧荷一眼,“不懂?”
“嗯嗯嗯!”碧荷小鸡啄米一般地点头,看着楚曦的双眼放着光,便期待着楚曦给她解释。
可是叫她没有想到的是,自家小殿下看了她一眼之后。
楚曦便收回了目光,拿着笔一边继续做课业,一边与她淡淡道:“不懂便待会儿等安妈妈回来了,叫她解释与你听。”
碧荷闻言,小脸骤然便垮成了包子,欲哭无泪,连带着看向楚曦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幽怨。
但是既便如此,碧荷也是再未开口询问,打扰认真写字的楚曦。
既便是如今,楚曦只一回想到当时碧荷那幽怨委屈的小模样,便不觉好笑。
杏眸弯弯,小姑娘面上的笑容灿然耀目堪比天际星辰,与先前战戟所看到的那些笑容还要真实动人上许多。
“怎么了么?”
这一看便知道是由心而生的笑意,端看小姑娘那眉宇之中的神色,战戟心中便多少明了,这小姑娘该是回想到了什么。
少年悦耳的声音瞬时叫楚曦唇边的笑容一敛,她摇摇头,“没什么。”
既然对方不愿与他提及,战戟也没有多问,只是看着小姑娘面上已然收敛了的清浅笑意,心中似乎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惜。
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发觉到,他已经看了对面的小姑娘许久。
战戟如何想楚曦定然是不知也不想知道的,小扇子一般地眼睫微垂,将杏眸之中的神色尽数敛下。
她那十姑姑不是说她不孝,要拿“孝”之一字来压着她不得不就范么?
阿翁说了,来而不往非礼也。
如此,她又怎能不给她这位十姑姑一些回礼呢?
她将布匹制成香囊,又特特从太医院捡了些提神醒脑的药材放进去,给她宫中的每一个长辈送过去。
如此太后与皇后既便是心中再是不愿,也无法再说她一句不孝之言,如此宣扬了她的孝心之外,同时,也是封住了她那十姑姑的嘴。
当然,不仅是那布匹,便是连香囊锱铢必较的小阿貊也是没有打算给她那十姑姑留上一份的。
宫里头生活的人,谁也不是傻子,十公主欺人至此,她即便是单单不给她,也没有人会说她些什么。
而她外祖家常常会给她送些精致有趣的东西,这是宫中上下,乃至帝都之中人都晓得些许的。
毕竟她的母亲是顾家如今子辈里头唯一的女儿,而她也是如今顾家孙辈中唯一的女孩儿。
如此她准备些回礼送到顾家,那也是情理中事,将那剩下的布匹送到顾家,也便是彻底断了她那十姑姑的念头。
毕竟,她不仅是以回礼的名义相赠,也是以孝敬长辈的名义叫郭妈妈去一趟的。
有碧桐在旁,郭妈妈一定能够清楚为何要去这一趟,她们定然会去得大张旗鼓。
并且见到她的那几位舅母之后,还会特特地将那布匹的由来珍贵提一提。
虽然楚曦常年身处宫中,可是她也是记得今日的这个时辰,她的几位舅母们会请几位夫人来府中听戏。
住在帝都,天子脚下的妇人大多都不是一般地人,听郭妈妈如此说定然会心生好奇与疑窦。
想着,这郭妈妈如何会说这几匹布料珍贵不易……
心里头有了疑惑便会想要解惑,帝都之中妇人之间的关系网络可是丝毫也不亚于那些朝臣之间的关系网络的。
这里打探一下,那里打探一下的,想来不久就能够将宫中所发生的事由打探个七七八八,如此她那十姑姑的名声既便不败也是臭了的。
可想而知,她那十姑姑在知道自己无望那些布匹之后,名声又受了损,心中该是如何气浪翻滚地将牙往肚里咽。
身旁的胖狐狸啃食完了糕点,摸着自己的浑圆肚皮,便挺着肚子有些费力地爬上了楚曦的怀中。
楚曦顺势将汤圆收拢在怀中,低垂的杏眸望着身前橘黄色的火光,明明灭灭。
那西陈的布匹之上所绣的纹饰是《山海经》中所述的上古之兽——饕餮。
饕餮在西陈被奉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