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帝都之时损耗了底子,如今再加上梦回一遭,楚曦虽已然大醒,但她的身体还是格外孱弱的。
许是刚遭一事身子尚且疲累,又许是那人怀中叫她甚感安宁,不消片刻,楚曦便觉眼皮子愈发沉重而靠在李宸怀中悄无声息地又沉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中小姑娘甚有规律的呼吸之声,李宸眼眸微垂,一双深不见底的漆黑重眸凝望着怀中的小姑娘,深了又深。
眉宇之间淡漠萦绕,薄唇微抿,泼墨眼眸中似是冰原死寂又像是暗流汹涌不息。
心中思绪浮现逝去,浮现逝去,一闪而过,最终化为少年眼眸之中刹那而过的一抹无奈疼惜。
李宸凝望着怀中恬静而眠的小姑娘,臂弯微动,轻着动作将其往怀中带了带,而后久久无言。
未遇见她时,他淡漠一切,与万丈红尘相隔,不知烦忧更不识喜乐,但自从身边有了一个她,似乎什么都变了。
如今,望着怀中这般的小姑娘,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竟是感到了淡淡不安……
习武之人的五感与常人相较素来便要敏感许多,从那细微到常人无法听闻的脚步声传入李宸耳中的那一刻起,他便知晓有人踏入了院中。
且依照那声音来看,来者不止为一,该是有五六人,他们脚步极轻如踏水中飘浮之落叶,该是身怀武艺。
垂眸看了看怀中安眠着的小姑娘,几瞬之间便已有选择,虽然现在还不知楚曦究竟何以如此,但是李宸并不想有人在她沉睡安眠之时前来打扰。
她眼下的那两抹乌青,实在是叫他觉着刺目非常……
李宸动作轻缓地将楚曦连人带被地给放回到床上,而后再细细地压了被角之后,悄然而出。
“吱呀”一声,竹门轻启,等候在屋外踌躇不前的几位老者见此,眼眸倏尔一亮,目含期待。
这门都开了,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里边的人醒了?
但是当几名老者见到从里头出来的宛若谪仙一般清俊的淡漠少年时,眼眸中那名为期待地光亮不由得便暗了几许。
老者们的心中霎时都充斥着几许失落,出来的不是那位啊……
薛老见李宸开门而出,刚想要开口与其打探打探里头小姑娘的情况。
毕竟在族人有了抉择之后,那位对他们来说便是至关重要的存在,虽说护国铁骑只听令于南楚帝王一人,并不效忠于南楚所有的皇室成员。
但是那位姑娘既然是携带着帝王的指令,来寻找他们,那么便说明其地位之尊,得帝心之隆,若是这位在谷中出了事由……
那怕是谁也担当不了。
“里头……”
然而薛老的话语这才刚刚吐出两个字,便被一记淡淡地目光给梗在了喉中。
望向李宸的眼眸骤然一缩,紧接着不止是他,便是薛老身边发现此番变故的其他老者,看相李宸的眼神之中都若有若无地带了探究与忌惮。
在与那目光相交汇的那一瞬间,他只觉得浑身如坠冰窖一般,浑身经脉被封,无法动弹亦无法言语,且脑中一片空白。
他能由此之感,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这少年的功力远远在于他之上。
这一念头方一升起,薛老觉得不可思议的同时也不觉赞叹。
这少年果然非池中之物!
几名老者以为李宸是想要做什么,疑惑猜测的同时均暗暗警惕,但是当他们看见他并没有如他们想象中的一般,朝他们袭来。
而是转身轻轻带上竹门,几位老者这才放下戒备,心中恍然。
这是不愿叫他们扰到竹屋中的那位。
想清楚了其中关窍,秦老也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带着身后的几名族老,走到离竹屋稍远的院中的一颗大树之下,静候着。
看着少年缓步而来,薛老再也忍不住地急迫发问:“里头的那位如何了?”
虽然他不知道竹屋中的那位姑娘在南楚皇室之中究竟是何种地位,但是他的言语之中仍旧带着敬重。
李宸睨了眼薛老,而后又不动声色地看了眼他身后与之一样,面上带着几分急色与迫切的老者。
“已然无恙。”
薛老等人闻之一喜,“那……”他们是不是就可以进去看看了?
“不行。”
看出薛老言外之意的李宸拒绝地毫不犹豫,他怎么可能让他们进去打扰到小姑娘?
秦老等人一愣,薛老更是急了,“不是都没事了么?为何不可?!”
听着几近质问之语,李宸薄唇微抿,目光淡淡,并没有回答。
倒是秦老伸手拉住了险些便要跳脚的薛老,看向李宸,“既然如此,我等明日再来,此处是何姑的屋子,你们尽可在此休息,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也不迟。”
李宸抬眸望着秦老微微颔首,“好。”
“为何要等明日?”薛老不肯,“既然那位已然清醒,为何要等到明日,今日便将其给解决掉不好么?!”
他已然等了太久太久,好容易再等了大半辈子之后出现了希望,心中便有些急迫地想要将其确定下来。
只恐再平添什么变故。
眼看着少年周身的气泽变得愈发淡漠冷冽,秦老赶忙拦下神情激动地薛老,将其拉至身边低声呵斥道:“够了!”
紧接着又转而对着李宸赔罪,“抱歉,薛老弟等那位等了大半辈子,心怀切切以至言行无状,还望小兄弟能够体谅一二。”
李宸对着秦老微微颔首,也没有再看一旁似要跳脚的薛老,自顾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