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曦立时便起身,匆匆行至窗边,取下绑在信鸽足边绑着的信桶后又原路折回,在桌上烛台照耀之下展开信通中的信纸。
视线在信纸笔迹上飞速掠过,小姑娘先是眉宇一挑,但紧接着她越看,一对远山峨眉便是愈发紧蹙隆起。
看完信中所书之后,楚曦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一旁的李宸,嗓音娇软却带着一股子凝重,“大师兄,金矿一事了了。”
听着小姑娘未有丝毫放松之感的凝然之音,李宸重眸微抬,接过。
按理来说,知道金矿一事有了结果,小姑娘纵使不见得松快,也不该有凝然紧绷之色才是。
而唯一的可能就是金矿之事的结果有变,并未如她设想的那般。
深若山林寒潭一般的重眸,飞快地扫过信纸中的内容。
果然,信中道那金矿之事已然是水落石出,便是那隐匿于暗处的背后之人也已被连根拔起。
多年前,东齐公主来楚朝贺,朱雀街上一场话本子里英雄救美的戏码便使一颗少女芳心暗许。
可是谁知,那盗了芳心之人竟是已有妻室的南楚皇子,少女初识情滋味的爱慕之心就此如置冰窖……
甘心么,自然是不甘心的,身为东齐最受宠爱的帝姬,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之人却在爱之一字上载了跟头。
越是无法得到的东西便越是想要。
这是人之劣性。
也因此劣性,才有之后种种。
东齐公主甘愿放弃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尊,放下身处东齐的亲友,为了爱之一字,不管不顾地孤身入楚,为南楚皇子侧妃。
即便是侧妃一位又如何?无论那位子多么好听到底还是妾室,这对于堂堂帝姬而言当真已然不得不说是自甘堕落。
但是被爱情迷了双眼之人,又如何会知道其中轻重?
不过便像是那扑腾在烛火周围的飞蛾一般,为光亮所迷,致死亦不自知罢了。
孤身入楚,再孤身步入皇子府成为皇子侧妃,以为今后便可以与相爱之人琴瑟和鸣,可,当真能够如愿么?
那时的阿翁已有妻室,他的心中已然住了心爱之妻,只一人便将心房填得满满当当,如此又如何会有空隙与以旁人?
一切终究只不过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空想罢了。
佛语曰:因爱生嗔,因爱生恨,因爱生痴,因爱生念。
堂堂东齐帝姬,放弃所有捧着一颗炙热之心去追寻自己心爱郎君,却被一次又次地浇上冷水,满腔情感都作了付。
便是在日益增长的怨怪之下,生了痴恨,由此怀着恨意成了东齐埋于南楚之中的一枚暗棋。
无意中得知育人村附近藏有金矿之后,利用东齐多年埋于南楚境内的暗桩,将自己的心腹送入崔氏,成为崔氏三爷之妾室。
而后筹谋多年,助南楚明帝登位,而后为将崔氏拢为助力成为明面上的替罪羊,更是在元后离世之后助小崔氏一跃为后。
至于为何不干脆将自己谋上后位……
齐贵妃当是心中若明镜一般地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只要东齐不灭,南楚众臣乃至百姓,都绝无可能奉一位身上流有东齐皇室血脉的人为南楚帝后。
小崔氏登上后位,那么崔氏身后靠着的便不仅是太后一人,这便是无形之中地助长了崔氏势力。
南楚之中世家渐与皇室形成不死不休的对抗之势,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崔家势大直接影响的便是皇室权威。
所以齐贵妃也不必担心,明帝会对小崔氏生什么恻隐之心。
之后齐贵妃埋于崔氏之中的暗桩文心,接到命令之后,便极快地拢住了崔氏三爷的心,解决了原三太太之后,便被抚为正室。
正式地通过崔三爷抓住整个崔氏,更是将崔氏之后的太后与皇后都牢牢地握于手中成为一张底牌。
为何是崔三爷呢?
崔三爷是太后一母同胞的胞弟,更是皇后的三叔,是真正地皇亲国戚。
齐贵妃该是早已设想到,便是将来事发,为免波及皇室名誉,帝王也会将这些事由死死压下。
而成了崔氏三太太的文心,利用崔三爷的贪财牟利之心,暗中透露金矿之事便撺掇其通过私采金矿倒卖他国而牟利。
并且以嫂嫂的身份,撮合崔三爷的幺妹崔五娘,与当年从育人村中出来的状元郎结为夫妻,由此谋求金矿方位……
紧接着寻得雷氏二房之人与洛阳韩氏之人来进行合作,以通过雷氏与韩氏商贾身份,将私采出的金矿抬到明面上来。
而后于暗中更是接近雷明川来负责押送金矿,留下雷明川,或许是因为一个漏网之鱼般地意外,也或许是想着将来以其牵制雷氏二房一脉。
崔氏身为皇亲国戚,在南楚之中的产业自然也是颇多。
崔三太太一边利用太后与皇后的亲戚便利扩大崔氏有关于女子金饰钗环的商铺,一边暗中建了一处金矿原石打磨工厂,对运来的原石进行处理,制作成钗饰器皿。
再皆有对外贸易的由头,将那些打好的物什暗中运于东齐。
如此多年,属于南楚的金矿便这般偷龙转凤地源源不断地运到东齐。
原本一切都在齐贵妃的算计之中,但是她几乎算到了所有。
却不曾料到南楚顶尊贵的公主朝阳会离开皇宫离开帝都,以商贾之女的身份进入书院学习。
无法料到,南阳先生会让其与师兄们一起前往北秦去送东西,更加没办法预料到隐匿了身份的楚曦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