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一如既往地淡然清冽,但是战戟的心中仍是不住顿了半晌,心生忌惮。
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忌惮至此。
虽然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楚宁的这位淡漠若冰的大师兄,不过只是一个深藏不露之人,心中顾忌,但也仅此而已。
但是那晚李宸的话语,却是叫他有股如至冰窖的寒冷恐惧。
战戟丝毫不怀疑他口中那句“后悔来到这世上”的真实性,因为那时,由心头传来转瞬即逝的窒息之感做不得假。
对方的武功在他之上,而且可怕的是他并不清楚他与他之间的距离到底有多少。
他的内力就好像是藏于深山老林之中的一汪潭水,肉眼可窥见底处。
好似并不如何深,但是如若跌将下去便是板上钉钉的万劫不复。
战戟心中不由自嘲一笑,原以为他们之间最多不过旗鼓相当,但是可笑的是,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他的自以为是。
他知道李宸为何“告诫”他这样一番话语,在他们回来的前一天,战戟便收到了一则由亲卫传来的一则消息。
原是那边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地有些迫不及待了,连派出多人进入南楚寻觅他的踪迹,甚至连千里挑一的近身死士也舍得用在他身上,可谓是不顾一切地费尽了心力。
虽然他跟着楚宁等人一路上小心谨慎,但是到底还是叫那些人发现了些许端倪,一路跟随着他来到千叶郡之中。
先时他借口去拜访长辈故交,实则也是发现了这一点,而去与手下之人商量对策。
但是没想到,那些人竟是先一步动了手,而且竟然是不知死活地动到了楚宁的头上,也不晓得是如何想的。
那些人在楚宁二人回途路上谋划了一场暗杀,就在他们歇息的那个山洞之前。
只不过,在那些人动手之前,李宸便先一步送他们上了西天,下首干净利落,没有叫他们发出丝毫的声音。
那时小姑娘抱着团团睡得正香,为免叨扰到他,李宸没有用剑。
而是选择将内力注入叶子之中,一中眉心,叫那些人连个反应都没有地猝然死去。
所以从头至尾,被李宸刻意保护着的小姑娘可谓是一无所觉。
当然,他这么做除了不想叫那些不长眼的扰小姑娘清梦之外,何尝没有为其担忧地意思在?
李宸怕楚曦知道之后,会多思多虑,耗费心神,须知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并未好全,故而这也不得不说是他对她的一种刻意隐瞒,暗中保护。
他并不知道小姑娘到底是如何与战戟认识的,但是这人心思难定,远远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般简单。
毕竟,他的身份便已然是一堆乱麻般地复杂,从收到的消息来看,这北陆之上想要他性命的便有数百之众,仇家甚多。
李宸并不想他将小姑娘脱下水去,但是他们既然已经认识,而他又不想冒然叫战戟离去,引得楚曦怀疑。
故而这才有了那晚的“告诫”之语。
想想那晚他对李宸的肃然承诺,战戟眼眸中的温润不由得便多了几分嘲意。
他一直以为小姑娘于他而言,做多不过是一个有趣的小人儿,若是有需要他可以第一时间眼都不眨地将她给推出去。
但是当收到小姑娘因他而受伏时,即便知道李宸在她身边定能护其周全。
但是心头的腾起的怒火,便像是给他先前自以为是的一道响亮耳光。
曾几何时,对于小姑娘……他好像多了些许难辨的复杂情感。
战戟捏紧了手中的缰绳,收回目光直视前方,看来这的南楚一行,他真真的是亏大发了啊——
便在战戟收敛思绪时,李宸抬眸看了眼愈发变大的落雪,神情淡漠,眉间却是几不可见地飞快一蹙。
顿了几瞬之后,手中缰绳一拉,将马头一转,朝身后的马车行去。
“大师兄!”见到大师兄猝然出现在视线之内,与马车并行,小姑娘的嗓音带着惊喜。
紧接着她便像孩童与自己的小伙伴分享新得来的什么好东西一般,杏眸亮晶晶地与李宸说道:
“你看这北秦的雪壳真真是大,与我南楚的雪相较可谓是天差地别呢!
依我看这雪若是照着这般程度下下去,待我们去到客栈之后安定下来之后,地上积雪定然会有……”
小姑娘眉飞色舞地叽叽喳喳,与自家大师兄没完地叨叨着。
可是李宸的视线却落在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与飘进车厢中的寒风与白雪上,眉宇渐渐蹙起,心中微叹,不由得暗道一声果然。
方才见雪落下的时候,他就知道依着小姑娘那贪玩的性子,定然会不顾身体地掀开帘子看雪。
如今一看——可不就是如此,且从她那通红的鼻尖来看,定然已是看了许久的。
“介时我们就可以堆雪人,打雪仗啦”小姑娘似无所觉地仍旧不断地说着,眉宇之间的神色尽是期待与欢喜。
说道此处,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小姑娘把眉毛一皱,言语抱怨道:
“大师兄可还记得,上次我们玩打雪仗时还是在南楚,雪落得并没有那么多,这也就罢了,二师兄居然还与宁宁使诈!”
马车中坐在另一侧的苗余华,看着小姑娘无所察觉地陷于往事记忆,抬眸小心翼翼地瞅了眼李宸愈发肃然的神情。
心中苦不堪言。
眼瞅着大师兄的神色越发不对劲,可偏宁宁还没有丝毫察觉,她是不是该稍稍与之提醒一二?
看着李宸越发冷冽的